楊君瀚拉住辰兮:“不必了,此處也很僻靜,你想問什麼,就在這裡吧。”
辰兮見他欲言又止的樣子,忽然想到,烏惜潺此刻應當也在竹林裡,張錚一定將她帶回去安頓了,險些忘了這一遭。
忽然又想到,楊君瀚既然能指引自己找到龍寂樾,定然一早就知道他們二人在谷底生活,眼下對自己的處境應當也是十分了然,不禁苦笑道:“多謝你的好意,我也實不願見她,咱們去尋個山洞吧。”
玉綿山丘陵一帶洞窟甚多,從前有一夥山賊盤踞在此,頭領自稱西陵洞主,經營數年,手下也有了二百來人。後來有一支西域商隊來此地採購絲綢,順帶販運些西域奇珍,內有一隻火狐狸,赤金雙色,閃閃發光。相傳此等神獸現世,皆乃天庭神仙之坐騎,凡人若有能馴化者,成為神獸之主,即是天命所歸,便能在人間呼風喚雨,號令四方。
這西陵洞主見商隊正從自己眼皮子低下經過,如何能放過,當即率眾洗劫一番,搶的搶,殺的殺,沒留一個活口。可巧恰有幾名飛龍壇弟子在附近,聞聲趕來,也被攪入混戰之中,一同給殺掉了。
此事傳回天龍門,風箏僅用半日便將事情的來龍去脈查明。時值龍紹瑜亡故不久,龍寂樾剛剛接任掌門之位,聞聽此事,勃然大怒,立命謝三斧點齊人馬,殺到西山丘陵,將大大小小近百個洞窟血洗一遍,莫說是山賊,連一個活物也沒留下。
至於那火狐狸,據說龍少爺只看了一眼,便擰斷了它的脖子,命人將狐狸皮剝下來,在龍紹瑜的祭禮上燒了。
這件事,連同他的許多事,都被說書人添油加醋地編成了話本子,在街頭巷尾流傳。
此時辰兮攙扶著楊君瀚,很快便找到了一個山洞。楊君瀚已虛弱至極,為著不嚇到辰兮,強自撐著一口氣,緩緩靠著石壁坐下,微笑道:“想問什麼,問吧。”
辰兮道:“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這幅樣子麼,恐怕是得說真話了。”
楊君瀚哈哈大笑,牽動內息,引起一陣劇烈的咳嗽。
辰兮撫了撫他胸口,又搭上他右手的脈,只一下,便放開了,臉上有掩飾不住的難過:“我問你什麼,要如實說,不許再騙我。”
楊君瀚嘆了口氣:“好。”
辰兮道:“你經脈盡亂,是因為什麼?”
楊君瀚道:“那些蠱蟲一進入我身體,就迅速和奇經八脈相融,要將它們聚集到一處,必須將周身經脈打亂,我沒有立時喪命,已是很好。”
辰兮道:“打亂了經脈,為何沒有武功盡失?”
楊君瀚道:“因為我用了冰雪虎耳草和七瓣含笑。”
辰兮蹙眉:“七瓣含笑我已見過了,那冰雪虎耳草是什麼東西,我竟不知道?”
楊君瀚道:“那是一種生長在高原雪山上的藥草,本已絕跡,玉兒不辭辛苦尋得種子,以折多河水澆灌,竟然種活了。此物有調理經脈、溫補固元之奇效,幸而有它,我才得以行動自如,但要想恢復一身武功,卻是不能。”
辰兮道:“所以還需要七瓣含笑?”
楊君瀚點點頭:“虎耳草性溫,若以含笑催化其藥性,再輔以內功心法的調息,即便周身經脈錯亂,也能在短短數月間恢復功力,甚至更進一層。”
辰兮道:“但是——?”
楊君瀚道:“但是,便如飲鴆止渴,雖有立竿見影之效,但兩物相遇後的毒性也很猛烈。”
辰兮道:“這法子是林玉兒告訴你的?”
楊君瀚點點頭,辰兮問道:“那她可有解毒之法?”楊君瀚又搖了搖頭。
辰兮怒道:“她既解不了這毒,幹什麼給你這一劑催命符?”
楊君瀚道:“是我求她,她也是萬般無奈,你別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