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孩兒不孝,又惹母后生氣了。
可是,兒子是大乾的皇帝,這個時候,豈能吝惜自身?
疫區人心不穩,隨時都會爆發大規模的暴動。如此,牽累的將是整個大乾的安危。”
“陛下此言差矣,穩定局面自有軍隊,陛下乃國之根基,豈可輕易涉險?”
太后無論如何也不能認同慕傾羽的想法。
“疫情怎可用武力鎮壓?如此一來,朝廷會失了民心。
屆時,只會爆發更大規模的民變,社稷傾覆亦是一夕之間啊。”
“這麼多官員,皇室亦有宗親,派誰去不行?哪兒有讓陛下親往險境的道理?”
太后越說越生氣,方才還大好的心情,現在簡直無法形容。
“那母后告訴兒臣,派誰去合適?
如此危境,官員兒臣已派了一堆,不缺一二品的大員,根本不夠分量。
皇室宗親,母后以為誰願前往?兒子即便強行將人支過去,也定是應付差事,躲得遠遠的。
屆時為了自身安危,將恐慌想要外逃的百姓鎮壓個乾淨,朝廷威信與顏面何存?”
談論政事,太后自是說不過慕傾羽。
不過,他再如何能辯,在太后看來皆是歪理。
“那陛下回答哀家,如若陛下染上疫病,有個萬一,朝廷和社稷該怎麼辦?”
雖還是藉著家國社稷之名,太后終究問出了一個母親最糾結的問題。
慕傾羽輕嘆了口氣:
“太子已經十歲,天資聰穎,實乃人君之選…”
“陛下亦知太子才十歲!…”太后激動地打斷了他的話,“他才十歲,如何當得起天下之責?”
“所以孩兒才來求母后,兒子知道,母后有這個能力,在太子親政前,定能穩住朝局。
太子尚有數年便長成了,他定會是個好皇帝。兒子不孝,今日只能將太子託付給母后了。”
慕傾羽亦很是激動,眼裡閃出了淚花。
“你…混賬!…”太后氣得顧不得體面,直接開了罵。
“你今日未著龍袍,既是來後宮請安,還請成這般模樣,哀家便是罵了!
你既是皇帝,亦是哀家的兒子。我大乾以孝治國,你身為皇帝,如此忤逆不孝!
太子是你的兒子,亦是你的儲君,教育他成才為君,乃是你的責任,你怎可拋給哀家?
你拋下幼子,不盡為君為父之責,是為不仁不義。
你這不仁不義不孝的東西,你今日若離宮,哀家只當沒你這個兒子!”
慕傾羽被罵得一言不發,可他一點也不生氣,心裡只有愧疚和哀傷。
他默了片刻,終是起身跪在了地上。
“孩兒確實不仁不義,忤逆不孝,母后罵得句句都對。”
太后一時有些愣怔,她這個兒子平素只會跟她頂嘴,從沒這般乖順過,她此時異常心慌。
“可孩兒別無選擇,只望母后保重身體,切莫氣壞了身子。
兒子此去,定會照顧好自己,活著回來見母后。
可若有個萬一,母后千萬不可為兒子憂傷,兒子的身後事便拜託母后了。”
“你!…你這個…”太后氣得罵不出,亦罵不動了。
“孩兒拜別母親,謝母親養育之恩!”
慕傾羽未再喚太后,而改稱母親,長叩三拜而下。
這三拜之下,沒有皇帝和太后,只有兒子與母親。
慕傾羽拜完,已忍不住眼淚,可他抬頭起身前,便悄悄拭去了。
起身後,他便轉身出了慈寧宮正殿。
他剛出殿門便愣住了,慕凌嶽正站在那兒,傻傻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