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馥越過他看向他背後牆上掛著的鬼畫符,心裡發毛。
梁大仙押了一口茶,悠悠道:“這事兒啊,怪不到你頭上,你該吃吃該喝喝。”
說的是大黃那件事。
尹馥的心一下子沉下來,他握著茶壺的手不自覺攢了緊。
梁大仙彎腰開啟櫃子,尹馥看著他佝僂的背,忙說“我來”,卻被梁大仙一聲“嘖”給打了回去。
梁大仙拿了個茶杯出來,往裡倒了茶水,推給尹馥。
“孩子,世界上無奈的事兒多了去了,就像你以為考試只要努力就能考好一樣,其實就他媽是放屁,你都不知道那些公子哥兒、小公主們背後打了招呼呢。人呢,思想負擔太重是活不好的,孩子,沒辦法的事兒,就讓他沒辦法吧。”
是這個道理,尹馥也低頭喝了一口茶,可是他又尚存一絲念想,一絲關於努力還是能夠改變命運的念想。
不過……
他抬眼瞅了瞅大伯。
大伯願意這樣開導自己,似乎也不是什麼恐怖的人。
他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說:“謝謝大伯。”
對面又“嘖”一聲,“謝我幹啥,我剛說啥忘啦?”
“……啥?”
“該吃吃該喝喝!”梁大仙端著茶杯和麵條走出去,朝沙發那塊兒放大音量,“喝茶、吃麵,順便把大侄子給老子踹起來,他媽幾點了還睡得呵哈兒的!”
尹馥覺得顧靈生和他大伯的關係真不一般。
顧靈生是被大伯一腳踹醒的,吃麵的時候,大伯還指揮顧靈生往他碗裡夾肉沫,尹馥說“不用不用吃不了那麼多”,顧靈生收回筷子,大伯就“嘖”一聲說:“對人好點兒成不成?傻帽兒!”
吃完麵,兩人跟大伯道別。
走在路上,尹馥問:“你大伯是算命的麼?”見顧靈生瞅自己,尹馥又補一句:“他家裡好像擺了很多那些東西。”
顧靈生沉默了一會兒,說:“不知道。”
“哦……”
不知道?尹馥覺得奇怪,顧靈生看起來和大伯很熟的樣子,卻不知道他是做什麼營生的嗎?顧靈生說他父母已經走了,那麼……
尹馥問:“你是你大伯養大的麼?”
顧靈生的手揣進口袋,答:“是也不是吧,他也沒錢。”
對了,顧靈生昨兒在江邊說他是靠自己過活的。想到昨天的事兒,尹馥還是覺得有些不敢相信,大黃走了,以後再也見不到他了。
他對顧靈生說:“我想去問問大黃的葬禮是什麼時候,然後去圖書館。圖書館,你……還記得麼?”
昨天的江水實在壯闊,人的大腦在雄壯的自然面前總是顯得蒼白無力,會被帶著走。尹馥擔心顧靈生昨天的好只是一時上頭。
經過昨天,他意識到萬事萬物不能強求,要是顧靈生不認,那就算了吧,生活已經把人逼得太死,不要再給別人堆積的壓力了,況且之前也說好了的,只做朋友。
一個人去圖書館也沒有什麼——
“記得。”
顧靈生悶悶的答應聲打斷尹馥的思考。
還好不是。
這座北方的城市太冷,他一個人還是不習慣。
大黃沒有葬禮,沒有人有錢給他們家辦葬禮。
他們家僅剩的那點兒家當被同樣下崗的親戚分割完畢,騰了點兒錢出來給大黃一家三口找了塊地做了墳,然後親戚們作鳥獸散。
尹馥打聽到大黃墓地的地址,本想上老肖叔那兒去捎一口白酒給帶上,可是來到熟悉的老肖燒烤店門口,卻發現門匾被換成了“大姨麻辣燙”。
他問老肖叔上哪兒去了,裡面人回答說:“啊,就把店賣給我那老哥是吧?嗐,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