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是將信退了回來。
她溫柔禮貌道:“說實話,我已經忘記喜歡他是什麼感覺了。時間太久了,如果不是你找來,我甚至都不會想起,生命裡還有他這個人出現過……抱歉。”
他走到泰晤士河邊,停下,望著緩慢流動的河水,想到他也曾經和一個人一起坐在江邊看水。
等到他們都老了,那個人是不是也會說,忘記曾經愛過他這樣一個人?
顧靈生從包裡拿出師父的手稿。
“娑婆世界之緣起法則是陰陽相橫……”
他垂眸看著,眼神沉重。
出國後,他查閱了許多玄學資料,他以為手稿所言為:可以透過吃苦扭轉既定的命運,可是被王奶奶拒絕的這一遭,又打破了他的推論。
師父這一生比他苦得多,縱使如此,師父在晚年時,還是沒能了卻心中夙願。吃苦,不過是自我感動、自我折磨。
已經是冬天了。
倫敦的天氣預報說,西伯利亞冷氣團開始影響歐洲大陸,氣溫驟降,不久後將會下雪。
顧靈生想起他曾答應過一個人,冬天了,要帶他去看雪,去中央大街吃馬迭爾,去亞布力滑雪,去松花江上溜冰。
他想起那人發出這個邀請時眼裡的雀躍,也想起那人在告別的站臺上確認這個承諾是否還會兌現時的緊張。
他是多麼生動的人,他張揚又內斂,是春天的山茶花,是夏天的紅太陽,是秋天在樹枝上發抖的落葉,是冬天從西伯利亞吹來的強風。
是自己得不到的人。
十幾天過去,顧靈生考完試,給師父挑選了一些聖誕節禮物,連同寫著與王奶奶會面情況的信一起寄出。
寫信時,他在最後本寫了一句“他還好嗎”,可是又劃掉了。
將信交給郵差時,一陣冷風吹來,顧靈生忽然覺得胸口很疼,扶著牆一連咳嗽了好幾聲。
郵局的人好心給他拿來了紙巾和水,他接過,謝謝都來不及說一聲,就用紙捂住咳嗽不斷的嘴。
拿開紙巾時,他看見紙巾上一抹指甲蓋大小的血紅色。
“oh y god, are you ok!”郵差嚇了一跳,用英語說,“你是大學生嗎?學生保險裡面有體檢,你要不要去醫院看一下?”
顧靈生謝過,搖著頭,跌跌撞撞地走出了郵局。
回到家,他躺在床上,緊閉雙眼。
他想透過能力看到尹馥在做什麼,可是他看不到了。
出國以後,他的能力似乎越來越弱,九月時還能看見走在校道上的尹馥,現在卻一點兒影子都看不到了。
他又咳嗽起來,胸口一陣悶疼。他知道,這是命運給他的懲罰。
一個月後,顧靈生收到了師父的回信。
師父在信中說他身體很好,不必掛念,還請小趙阿姨在信上寫了一句話作證。
——他也看不到師父的情況了。現在的他,只能看見和自己完全完全沒有一絲關係的人的命運,能力式微到了極點。
師父的信中隻字未提王奶奶,只交待他要在英國好好學習,注意身體,信的末尾,祝他生日快樂,說今年的禮物一定會讓他喜歡,可是他翻遍包裹,也沒見到禮物的影子。
難道是郵寄過程中弄丟了嗎?
顧靈生打算午休過後,去郵局問一問。
他倒不是在乎生日禮物,只是不想辜負師父的心意。他向來不喜歡生日,小時候過生日,要不是遇上父母吵架,就是遇到孤兒院給他吃冷餿的飯,沒什麼好印象。
1月19日,聖誕節已經過去,醫院體檢部門開始上班。
顧靈生在考慮要不要去查一下自己為什麼總會胸悶,不過又覺得最近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