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全世界可能只能聽懂尹馥講話。
超哥看出他的疑惑,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沒別的意思,就是……嗐,你可能不知道,小尹為了爭取這趟出國名額,挺不容易的。他專業課是好,但是出來不是要考雅思麼,聽讀寫他都沒問題,就是口語,你知道,他有點兒粵語口音,一時間糾正不過來。”
“於是那會兒,他就每天五六點起來,到咱工大操場上去唸英語,晚上下課了又去唸,唸到宿舍關門才回。那會兒還是冬天呢,零下十幾度、十幾度的十一二月,他一回宿舍,我們幾個都傻了,耳朵、鼻子、手全通紅的,睫毛上邊都結霜了。”
“我們幾個室友都看不下去了,叫他就回宿舍念就完了,結果他說怕打擾我們,說操場上沒人看著他,他自在,還是堅持在外面讀。後來他考了兩次雅思,第一次口語還是沒考好,回來哭了一晚上,第二天又五點多起來去操場唸了。”
“我們都勸他不用這麼拼,出國機會年年都有,今年不行就去明年的,但他說不行,他就要去今年的,明年的和今年的不一樣。那時候我不知道有哪裡不一樣,現在……”
超哥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說:“小尹真的是很好的人。”
一個易拉罐滾到腳邊,顧靈生將它踢開,盯著它滾了一會兒,又彎腰拾起,“我知道。”
易拉罐進入垃圾桶之前,被輕輕捏變了形。
跟超哥告別後,顧靈生在原地站了很久。
已經是夜裡十點了。
他不知道下輩子要怎麼樣才能遇見尹馥,下輩子尹馥不愛他也沒關係,他想要給尹馥做牛做馬。
尹馥變成風流浪子,他就做他的萬紫千紅裡的一棵;尹馥變成動物,他就做肥美的肉或者草;尹馥變成草木,他就做滋養他的土;尹馥變成尹馥變成天上的月亮,他就變成奔向月亮的一顆彗星,永恆地死在月亮的懷抱裡。
顧靈生低下頭,卻又不知道自己在天馬行空什麼。
“咳……咳……”
最近起得早,睡眠不足,又開始咳嗽了,胸悶也厲害起來。
沒關係,還有不到兩個月,等和尹馥分開了再去檢查。萬一有什麼,不要給他知道。
顧靈生打工的超市開在一家百貨商場旁,顧靈生經過廣告欄,不知道第幾次看著裡面的廣告發呆。
那款相機,他還差20英鎊就湊夠了。還要再打一週的工,就可以領到這份一週一結的20英鎊了。正好,一週之後就是4月19日,尹馥的二十歲生日。
這是他一早就決定好的禮物,從他帶尹馥去大英博物館那天,尹馥說如果可以有相機拍照回去給奶奶看就好了。
在chiswick hoe沒有拍成的雙人合照,顧靈生要加倍補回來。
還有不到兩個月,他要和尹馥拍很多很多照片,然後帶著這些照片入土為安,快樂地死去。
顧靈生開啟家門,一個人形掛件就直接跳上他身上。
顧靈生猝不及防地退後兩步,伸手撈住他的腰臀才得以站穩。
“想你。”尹馥仰頭望他,眼睛很亮。
顧靈生摟著他關門,將他往上顛了顛,顛到舒服一些的位置,低聲說:“今早才分開。”
尹馥埋頭在他頸窩,“那也想。”
顧靈生沉默地看著尹馥的頭頂,忍不住低頭吻了一下,“不怕老天爺了?”
尹馥在他頸窩裡不知道是搖頭還是蹭,“沒事,只要你不回應我就好了,那就是我單相思,我自作多情。”
“不……”顧靈生想反駁,又止住口。
尹馥從他懷裡起來,看著他,“累不累?我給你留了熱水,你洗個澡就可以睡了。”
“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