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沒人,是明顯很久沒有人住過,桌子上都積了一層薄薄的灰。
除了灰,桌子上還有一張火車票。
【北京西——武昌,2003年3月25日】
心跳驟停。
顧靈生他……曾經想要去武漢找自己嗎?
尹馥幾乎是第一時間就給顧靈生撥出了電話。
“您好,您撥叫的使用者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他又一連打了好幾個,都是關機狀態。
資訊阻滯的時候,所有最可怕的想法都魚貫而出,侵襲著他本已所剩不多的理智。
剛剛回來的路上,司機師傅播放的廣播裡,不知是哪個部門倡導:“為了您的健康,請減少外出,少去人員密集場所、醫院等高危場所……”
可是……
可是他不能再失去一次顧靈生,也不能再像從前面對下崗潮時那樣,面對眼見的疾苦而手足無措。
尹馥拖著兩大個行李箱,帶著物資去了孤兒院。
他個人的能力實在有限,兩個行李箱已是極限,但也救孤兒院於水火了。
孤兒院食堂的師傅已經連續上了兩個星期的班,尹馥讓他去休息,主動去頂了一餐的班。
炒大鍋菜是個體力活,尹馥戴著口罩在煙熏火燎裡,眼淚都被逼出來好幾次。
值班的老師看見了,趕忙讓他休息。
誰知尹馥坐下來的第一句話就是:“您還是不知道顧靈生的下落嗎?我聯絡不上他。我特意從武漢趕回來的,打他電話打不通……老師,您能不能幫我……”
老師有些為難。
她答應了顧靈生不要把他感染的事情告訴尹馥,顧靈生說他和尹馥只是偶遇,實際上並不熟,可是……
老師看著尹馥大汗淋漓、氣喘吁吁的模樣,又覺得這兩人一定是有過命的交情,否則一位怎會隱瞞,另一位怎會如此著急?
尹馥看出了她的猶豫,一下子站起來,“老師,是不是他要你們別和我說的?一定是!”
“這……”
“老師,我……我和他……”
尹馥有口難言,如果他和顧靈生是男女朋友,就可以自然而然地說出來,說“我是擔心我男朋友,您就告訴我吧”,老師也一定會理解的。但可惜他們都是男生。
尹馥焦急地看著老師,卻一時間說不出一句話。
老師定定地看了他片刻,逐漸睜大的眼睛似乎包含了許多深意。
最終,她還是說:“小顧他……他感染了,昨天他和我另一個被感染的同事一起,被轉移到了小湯山。昨天我還聯絡上他們了……”
儘管早有猜測,但這個事實真正落地的時候,尹馥還是感覺一道驚雷劈在身上。
時光彷彿倒回1998年的暑假,劉阿姨在電話裡對他說,你不知道嗎,顧靈生出國啦。
“你是什麼時候給他打的電話?”老師邊掏出手機邊問,“打不通嗎?”
尹馥恍然回神,“大概三四個小時以前。”
“我打一個試試。”老師撥號,開啟擴音。
依舊是冰冷的提示音:“您好,您撥叫的使用者已關機,請稍後再撥……”
小湯山醫院。
顧靈生昨天晚上沒有睡好。夜裡,他和同房的病友一直在咳嗽,此起彼伏,好像在用生命做一場奇怪的比拼。
他扭頭,看到這位六十多歲的大爺身上的世界線。
大爺會死。
明天就要死了。
那麼自己呢?
為什麼他的能力還是沒有減弱,反而加強了?他記得沒被感染的時候,他已經看不到生死這樣的大事件了。
高燒已經持續了一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