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他。
他們下了車。
“累不累?待會兒找水給你吃藥。”尹馥對他說。
尹馥讀完那些書之後,還是把他拽去醫院看病了,尹馥說,書上說了,吃苦了業的意思不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而是在疾苦來臨時,採取中庸的態度去合理地面對問題、解決問題。
其實這些道理顧靈生都懂,師父去英國之前也都跟他說過,但或許是因為心還不夠靜,總是想著尹馥,所以想著自我受苦。
尹馥買了一瓶礦泉水,水自己喝了一半,然後讓老闆給兌上半杯開水,變成溫的,遞給他,讓他吃藥。
顧靈生接過水和藥,沒動,盯著他看。
尹馥好笑:“看我幹嘛?吃啊。”
於是顧靈生才低頭吃藥。
尹馥看著人來人往的火車站,抻了個懶腰,“整整兩天的硬臥,太久了,飛機票又好貴,如果以後從北到南的火車只要十多個小時就好了。顧靈生,你說,會有這麼一天嗎?”
二月,南迴歸線穿過的小縣城是暖和的,地球上不知道第幾個春天要來了。
春天都來了,火車也總有一天會快起來,生活也總有一天會好起來。
顧靈生回答:“會的。”
新年快樂,寶貝
2003年的春節是2月1日,尹馥帶顧靈生回老家見奶奶。
兩年沒有回來,這個小縣城還是沒有變,一樣的青山,一樣的沒有綠水,一樣的目光。
奶奶的墳在後山上,尹馥一開始沒有進到縣裡,但小地方就這麼大,總能碰到些熟人。
比如當年買他那個房子的王大叔。
那房子其實沒賣出個好價錢,謠言一傳十十傳百,縣上沒人不知道,所以沒人願意來買他的房子,他們說住進去了要被傳染的。
最後是王大叔買的,不是因為看他可憐,是因為王大叔家裡沒錢,兒子又要娶媳婦,媳婦是隔壁縣的,不知道這些事情,然後跟他講了價,壓了千把塊錢。
尹馥懶得算計,賣了就一走了之,再沒回來過。
奶奶的墳在山上,要騎一段路的摩托車到半山腰才行。
王大叔和他兒子載他們上山——不是因為看他們可憐,只是因為錢。
“五十。”尹馥下車,遞給王大叔。
不過十幾分鐘的路程,給五十那是天上掉餡餅了,可能是因為在他家房子住了那麼些年也活得好好的,壓根兒沒染啥病,王家爺倆才覺得不賺白不賺。
王大叔把錢塞兜裡,完了又往衣服兩邊擦了擦手,問:“幾時下來?”
尹馥答:“一個鐘頭,下來之後再給一百。”
“哦喲,我看半個鍾就差不多了嘛,這山又不高。”
尹馥沒回答,眼神示意顧靈生走。
反正一小時後下山他們肯定還在,就是把車開走了,肯定也會覺得不能錯過這一百塊錢,就又會回來。
這是他的家鄉,他太瞭解這裡的人,可愛、可惡、可憐又可悲。
王大叔說得沒錯,他們只花了十分鐘就爬到了地方,還不算尹馥想著顧靈生有哮喘,沒有爬那麼快。
奶奶的墳是他當初請隔壁縣的人來弄的,抬價給了好幾百塊錢,他們縣沒有人願意幫他。
其實這兩年的清明節尹馥本來應該回來的,但他壓根兒沒有回來的心思。
他相信奶奶會理解的。
燒了香,灑了酒,尹馥和顧靈生坐在墳前的山頭上,眺望遠方。
聽了尹馥說的這些過往,顧靈生問:“那為什麼還要把奶奶帶回來?”
“她的遺願。”尹馥答,“我本來想給她在東北,或者北京買一塊公墓,但是她說,雖然不喜歡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