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的大雪,京市彷彿被一層輕柔的白紗籠罩。四合院的屋頂,街道兩旁的樹木、枝頭覆滿了白皚皚的雪花。
清晨,這座城市還沒熱鬧起來,大部分人都還沉浸在溫暖的被窩當中。
天色昏暗,但昏暗的光線中,潔白的雪與灰暗的天空交織,一幅動人的冬日晨景,像是大自然精心雕刻的藝術品。
凜冽的寒風夾雜著雪花無情的從衣服間的空隙中鑽到耳根子、領子裡面。
一些少數正好這個時間點工作的人,把自己裹得緊緊實實的出門。
藝術品?講什麼藝術品,他們哪有那閒工夫去瞧這些什麼藝術狗屁倒灶的東西,在吃飯幹活面前什麼都不好使。
況且就算是藝術品,這年年都能見到的藝術品,看都看煩了,也不招人稀罕呀。
他們罵罵咧咧的罵這賊老天,天氣變的太快,外邊兒太凍人……
然後起床,洗漱,隨意糊弄兩口肚子、出門……嘴一張雪花子就噗嗤全落到嘴裡,於是就閉嘴不說話了。
只沉悶的騎車。
由於這場大雪是突然的,一夜之間氣溫驟降到0度左右,所以他們只好翻出了去年藏在衣櫃底下的臉兜子。
把整個頭全部兜住,只露一張臉在外面,頭頂上還要戴一個雷鋒帽,雷鋒帽兩邊的繩子該解開了。
讓布耳朵耷拉下來保護自己的耳朵。
手上的手套,漆上的棉護膝都要帶上。
沒辦法,因為冬日裡下雪的早晨騎腳踏車實在是太冷了。
這時候不保護好一點,後頭臉上,耳朵上肯定要長凍瘡。
但就算他們保護的再牢實,其實騎到後頭,臉上帽子上也結的全是冰霜,不咋熱乎了。
他們騎著三輪車、二八大槓,不約而同去京市各個印刷廠等候。
潘明在門口沒等一會兒,門就開了,裡面出來負責人,一邊說這次報紙的重要性,一邊兒帶他們去廠裡面直接取報紙。
他語氣裡是藏不住的激動。
報紙很快就分到各個人手裡,潘明也拿到了兩摞,他是他們鎮上的郵遞員,不僅給大家送信件,也會順便來市裡頭取報紙帶回鎮上。
他今年24歲,和旁人相比,他有著一份令人羨慕的工作,因為這個工作是公家的正式職工,還給他分配了一輛腳踏車。
他第一年剛上這個工作的時候也非常驕傲和高興,但如今已是第六年了,這種想法早已經被日夜工作消磨的一乾二淨。
潘明把這兩摞報紙放在自己的腳踏車旁邊口袋裡,不由自主想起剛剛那廠子裡面負責人的話。
改革?經濟改革?
允許自由買賣?
說的這麼好聽,萬一哪天又變卦怎麼辦?到時候又把他們這些人說是投機倒把,抓起來掛大字怎麼辦?
雖然他心裡聽著也很心動就是。
自由買賣耶,自己賺錢嘞。
他是郵差,也會到各個大隊去送信,知道各個大隊糧食是什麼價格,到鎮上又是什麼價格,到京市又是個什麼價格。
如果改革是真的,允許自由買賣的話。
他夠努力,天天往村裡和京市兩頭跑,從村裡收山貨,再賣到京市裡一倒手。
只出個勞力,這錢就輕易到手了。
說不定只幹個兩三天,到手的錢比他現在的工資還要多。
誰不心動!
可這幾年他見多了因為投機倒把被舉報,被抓起來的事兒。
他根本不敢相信以前嚴重到要被下放到北大荒、關牛棚的重罪,就這麼輕易的被允許了?
算了,還是先老老實實的當他的郵遞員吧,雖然一年到頭都是這些事兒屬實沒有新意,但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