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她說了什麼,隔了幾十年的歲月,她已經有些忘記了,只是有些佩服自己,在那樣的情況下,還沒有忘記委婉的提醒官家潘妃已經有了親生女兒,再照顧兩位公主恐怕力有不逮,出現意外。
這話正想著國家大事的趙玖一時沒聽出深意來,只想著人家當姨母的關心外甥女,人之常情。甚至高興總算還有人真心疼愛佛佑,於是難得和顏悅色地誇了幾句後,送兩位出宮。
但是他聽不出來,我們七巧玲瓏心的楊統制和混跡後宮一輩子的藍大官怎麼會聽不出來,總之就是沒過幾天,官家就說二位公主也該學著理事了,一人配兩個傅姆外加從金國回來的太妃,開始獨立生活於更加靠近官家寢殿的儀鳳閣。
外臣當然不會干預,這是純皇家事了。而且到目前為止,無論是趙官家還是她的臣子們都沒覺得邢家二娘子有什麼不對,反而印象還不錯,是個厚道的親長,儘管官家恩賜她可以每月進宮探望公主,但她從沒有為自家請求任何恩賜,不管是父兄的官位還是被沒收的田產。這就足以讓人高看一眼了。
不過也就是高看一眼罷了。說到底她還太小,家裡除了一個已故皇后,拿不出任何能看的人來。那個時候因為戰和問題整個朝廷都快火燒眉毛了,誰還在意一個小丫頭啊。
但邢秉樂知道,自己變了,就好像心裡有了一個小缺口,放進了一塊小石子,拿不出來。她開始特別喜歡看邸報,聽著市井說書人講著官家各種英明神武的事蹟,附帶著玉帶腰膽,淮河水神的忠良佳話。以前她總是半信半疑,畢竟局勢變好是真的,可是誰讓他祖上有造天書去封禪的黑歷史呢可是親眼見到了他,她就再不懷疑。
哪怕他最終抗不過壓力同意議和,她也相信他。
但她沒想到,居然會有人找到她。當她看到投貼時,多虧積年教養才沒蹦起來,因為上面寫著“趙門李氏清照請見。”
易安居士成名快三十年了,又是宰相之後,氣度十分不凡,見到她也不廢話,直說道:“冒昧打擾娘子,實屬無奈,只是妾身現在已經無人可以拜託,還請看在先父份上,略施援手。”
沒錯,李清照的父親李格非和邢家祖父還真是同僚。邢家祖父任職郡守時,見他清貧,欲讓他兼任其他官職,多領一份薪資,他斷然謝絕,但畢竟也感念好意,相處頗為愉快。只是兩人相繼過世後,又趕上靖康之亂,來往也就斷了。
話說到這份上,邢秉樂只好問何事,本以為是她遇到困難,不想李清照鄭重拿出一份奏疏,道:“拙夫乃是巴州知州,我也忝有誥命,所以上書陛下,請萬萬不要忘記靖康之恥,中原屠城,困於孝道被迫於金人議和。清照無子,不能讓兒子參軍報國。但妾身可以去御營念邸報,曉將士以大義;也可親往東南,與道學家辯論戰和。若少資財,妾已經整理了所有藏品,願意全部獻給官家抗金。但我身份特殊,還是想請二娘子進宮時代為轉呈,”
邢秉樂差點繃不住臉上的表情,敬佩有之,尷尬也有之。這麼天的瞭解,她也知道了早些年官家不願意讓別人覺得他像道君天子一樣正事不幹附庸風雅,每每寫詩就說是易安居士舊作,搞得人家趙明誠李清照尷尬無比,三十年恩愛夫妻差點和離。
當然有點理智的人絕不會以為官家這是好人妻,實際上李居士比他大二三十歲呢,說句僭越的,要是有兒子只怕比官家還大了,但是底層民眾可不是看熱鬧不嫌事大,說什麼的都有,要不趙明誠能去了外地不回來了。
誠如她所說,邢秉樂是最合適的人選,現在趙玖把議和的事情丟給秘閣,自己賭氣在後宮不出來了,幾位公主見駕的時間大大增加,她作為可以入宮的外戚,是唯一可以不受檢查把奏疏遞上去的。
邢秉樂問:“夫人,咱們祖上雖有交情,實則從未見過,您也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