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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趙玖的身世(上)

趙諶這個名字,對於建炎朝的新秀來說已經有些陌生了,但是老臣子們則清楚地知道,這是太上道君一系的嫡長孫,曾經一度被立為太子,如果沒有那場滔天大禍,乃是妥妥的皇位繼承人。

但是這又怨得了誰呢?

等到趙官家守靈結束,孟太后的梓宮移居別殿以冰窟水銀封棺。趙諶這個重要證人則由重兵保護、許景衡看護來了東京,趙官家知道這事兒小不了,乾脆帶著秘閣半數重臣一起接見,連剛從萊州養病回來的呂好問都沒落下,當然,這麼大歲數了,坐著回話吧,咱們這麼多年了不用瞎講究。

趙諶本來覺得自己已經沒什麼好怕的了,到了這個時候,無非生死兩條路而已。反正等著也是死,不如搏命拼一把。但到了曾經來過的崇文殿,看著九重寶座上那個不甚熟悉的叔叔,和威嚴的紫袍官員,精幹的御前班直,他還是膽怯了。

宮闕如故,卻散發著與十餘年前截然不同的新鮮氣息,當年十歲的他如牛羊一般被扯出這裡,到處都是放肆的蠻人,尖叫的宮女,百年的富貴窩成了人間地獄。而如今簡樸中的赫然威望盡在眼底,他實在不懂,那些人怎麼還敢妄想推翻這樣的君主呢?憑什麼?魑魅魍魎的手段還是那些上不了檯面的流言?

腦子不停運轉,但身體卻格外熟練地跪拜道:“罪臣趙諶叩見吾皇萬歲萬萬歲。”

趙玖已經知道一點來龍去脈,但也得裝裝樣子,道:“汝自稱罪臣,何罪之有?”

趙諶可不敢說因為我爹大逆不道所以我有罪,那不是把官家也帶進去了,只得說:“臣父糊塗,不忿陛下命他寫《靖康回憶錄》私下牢騷記在紙上,就是那句‘吾學陳思作豆賦,弟效魏武觀滄海’牢騷之言,被有心之人拿去威脅,臣在不久前得知。輾轉反側,想著終是忠孝不能兩全,猶豫半月方才首告,自知有罪。”

這話說的,呂好問這敦厚之人都有些不忍,道:“子為父隱,雖涉及謀逆,無法容情,但是猶豫一二,也是人之本性。”

以他的身份,說出這樣的話來,顯然是希望淵聖無論如何,皇帝都繞這個趙諶一命。

十二載君臣,呂好問從政治到學術自然是向著當今官家的,但他受淵聖賞識,輕易拔擢為御史中丞、兵部尚書,對待淵聖夫婦還是這麼一些君臣恩義的,想著能幫就幫一把。

但淵聖自己找死,他也沒辦法,只能盡力保一保趙諶,也算對得起朱皇后了。

趙玖也不能不賣他面子,道:“呂公相說的對,你先起來,《刑統》規定,事涉弒君謀逆,雖子可以告父,妻可以告夫,皆不罪。你既然已經來了,也想必明白了這一節,說說吧。”

“好叫官家知道,八個月前,臣奉聖旨,在揚州玉田韓氏之女韓七娘成婚,婚後理應去洞霄宮拜見臣父,但韓七娘乃是金賊萬戶韓常之女,對家父言語很不恭敬,臣父第二日就說病了,臣只當是為新婦所氣,怒而與妻子爭執,隨後便去侍奉湯藥。不想臣父這病是越來越奇怪,不僅藥石無用,還經常噩夢,冷汗直流,臣便留了心眼,看他與誰來往,果然見著一二鼠輩登門,經常一談就是好幾個時辰。還要揹著往來道士火工。”趙諶淡然說道。

聽到這裡,同樣回來述職的曲端就忍不住道:“彼時官家遇到驪山之險,淵聖應該恨不得縮起來才對,人人也得避著他,這樣鬼鬼祟祟上門密談,傻子也知道有不妥?”絲毫沒有想到驪山之變他責任雖然不大,但也牽扯其中。

聽得樞密使張浚頭大,皇室之事咱們就是來做個見證的,有你插嘴的份嘛?這毛病能不能改改!還說什麼脾性不變,我看是本性難移,於是呵斥道:“曲大,御前議事,休要打斷安定侯。”

曲端一撇嘴,算是給了名義上頂頭上司面子,沒再言語。

趙諶反而越發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