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天還未亮,忽然窗戶被人敲響,睡得昏昏沉沉的顧小碗和周苗爬起?來?,卻見?是這對姐弟,兩人賊頭賊腦的站在窗外,“天快亮了,你?們還不趕緊走?,不然天亮叫人發現?,怕是要蹲大獄的。”說不準還會掉腦袋。
顧小碗和周苗這才反應過來?,感情這姐弟兩個,是拿她們倆也當做是闖入者了?
周苗先笑了,“別怕,蹲不了大獄,你?們且安心。”
兩人見?顧小碗二人不動?,很著急,催促著:“聽你?們的口音,是從外地逃難來?的吧?能混進?城裡,可見?你?們也是有些本事的,怎麼這樣糊塗?快跟我們一起?鑽狗洞出去。”想就?這麼走?了,可昨兒晚上她們倆還幫忙抱扎傷口,還給下麵條吃呢!人不能不講義氣。
所以這姐弟覺得,顧小碗周苗和他們當然是生死與?共。
然顧小碗現?在看著姐弟倆的身量,只想著那狗洞是不是太大了些,白日裡該去給堵住了。又見?心急如焚的姐弟,便道:“你?們先去,天亮了在王家牙行那裡等我們。”
見?她們倆雖還不走?,但定了碰頭的位置,可見?是有了別的打算,或是又別的出去的路,不願意相信他們姐弟兩個,想避開罷了。於是那做姐姐的便道:“也好,那我們先走?了,你?們小心些。”
於是踩著這夜色,姐弟倆果真是朝著狗洞方向?去了。
周苗不解,“小姨,為何不告訴他們,這院子是咱的?”
顧小碗苦笑,“咱倆熟門熟路,你?引那小妹妹去廚房,她都不曾想過,你?為何如此熟悉;咱又帶他們來?歇息,他們仍舊沒?有起?過疑心,這會兒解釋,怕也是無用。”又看了看自己和周苗這模樣,還是風霜雨打後的焉巴茄子一樣,穿得也不體面,怎麼都不像是有這樣大宅子的主人了。
如此,也難怪人家從未往這方面想。
便道:“只怕要在身上多花些銀子,不像個樣子,去牙行裡頭,人家只當咱倆是去賣身的,哪裡像是買人的?”她現?在想來?,怕是人家牙行裡未必沒?人要賣,只是那時候看她倆也不像是買得起?的樣子吧?
“可咱們那天去的時候,還穿著崔家丫鬟的衣裳呢!”周苗解釋著。
“你?也說是丫鬟的衣裳。”可見?崔家丫鬟的衣裳雖然好使,但是她倆臉皮曬得黝黑,頭髮枯黃,兩隻手上還滿是細疤,又十二分的粗糙,沒?準人將他們當做打雜的粗使丫頭,是做不得主的,當然不理會了。
於是也十分發愁,“這衣裳倒是容易換得體面,可是咱倆這模樣穿了好衣裳,多半也撐不起?來?。”反而像是那偷人好意思穿的賊子。
心想,若是阿拾在的話?多好,他一定能配置出養膚的好方子來?。
可是阿拾不在了。
沒?由來?,這眼淚又開始滴。
嚇得周苗忙找了手絹遞過去,“小姨……”然張著嘴又不知要如何安慰。
顧小碗吸了吸鼻子,試圖將這些眼淚都給一併吸回去,“罷了,他是不在了,可未必願意看著我們每日這樣渾渾噩噩過日子。”一面下床來?,將阿拾留給自己的青谷醫書翻起?來?,“那旱地,咱種些藥材吧,如今正值戰亂之時,最缺的便是這些個傷藥,與?其用來?種糧食,倒不如用來?種藥材。”
她說著,好像果真是將阿拾這一篇翻了過去一般,人好像也一下精神了,眼裡也有了光,“那田也是好田,不過我瞧田埂間空隙多是寬敞,到時候在種些桑樹在邊上,散養些桑蠶,田裡再喂些魚蝦。若是不餵魚蝦,就?養鴨鵝,到時候也趕去稻田裡。”
周苗連連點頭,心想小姨願意往前看,是再好不過,雖也遺憾阿拾英年早逝,還死得這樣不清不楚,但活著的人,始終是更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