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來的驚濤駭浪,暴戾的危險氣息在黑暗中瘋狂地湧動著。
他覆在容瑟手背上的大掌微用力道, 翻轉過青年的手,一點點、不容拒絕地掰開容瑟的手指,凝聚魔氣抹去上面掐出的指甲痕跡。
“瑟兒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本尊與他本就是一個人。”何來侵佔一說。
不。
在容瑟的心裡,前世的望寧與今生的望寧是不同的兩個人,他僅用一眼,就能辨別兩人的不同。
兩相比較,他對前世的望寧打從心底裡抗拒恐懼。
不是恐懼望寧的實力——他在煉氣期時都敢和望寧斡旋,幾次全身而退,何況他現在是大乘期巔峰,真和望寧硬碰硬,他根本不在怕——而是一看到前世的望寧,就會讓他想到上一世不堪的記憶。
儘管他正開始與前世和解,但是他不是聖人,在短時間裡,他做不到一點都不介懷。
被望寧觸碰過的肌膚像是被吐著毒汁的毒蛇爬過,激得容瑟渾身起雞皮疙瘩。
他無法再平心靜氣地靜觀其變,周身的靈力暴漲,強大的靈壓在房中膨脹瀰漫,撕裂開擋在窗臺上的黑霧。
他飛快從望寧的掌中抽出手,指尖金光閃爍,兩張移動符籙甩出,身形一下子移動到榻下,與望寧拉開距離。
天幕之上漂浮的黑雲不知何時飄走,明亮月光攀爬上窗臺,灑落下一地的銀芒,房間裡頓時變得亮堂。
望寧坐在榻沿上,沒有阻止容瑟逃走,他眸光幽暗深沉,凝視著青年瑩白似玉的臉龐上毫不掩飾的厭惡,血紅的眼珠顫動著,充血得駭人。
濃郁得驚心的魔氣從他身上溢位,以他的身軀為界限,充斥著大半個房間。
層層魔氣在空氣中翻滾著,沸騰著,像是潛伏著數之不盡的恐怖巨獸,叫囂著要將容瑟給吞沒。
容瑟白皙的面龐微微發白,烏亮的黑髮垂在肩頭,順滑如瀑布,垂在身邊的手一點一點攥緊,突出的骨節根根泛著白。
他瘦削的肩背戒備地緊繃著,數張符籙漂浮在他的周邊,隨時準備抵擋望寧的攻擊。
望寧卻閉上了眼,渾身肌肉緊繃,胸膛劇烈起伏,等再睜眼時,眼眶裡佈滿了深紅的血絲,周身翻騰的魔氣逐漸恢復平靜。
他還是太高估自己的承受能力,容瑟什麼都不需要做,僅露出一個厭惡的表情,就輕易打破他幾百年來所有的冷靜。
在得到過青年全心全意仰慕追逐的目光,他完全忍受不了對方一絲一毫的恨——即便他已經從今生的記憶中得知所謂的愛是假的,不是出於容瑟的本心。
“本尊不會傷害你。”望寧尾音喑啞,像是壓抑著什麼。
銀輝斜照在他的身上,線條利落的臉部半明半暗,長髮披散,領口的衣襟大敞著,露出溝壑分明的健碩胸膛。
穿著的衣裳破爛不堪,到處是累累深可見骨的傷,汩汩地冒著鮮血,在他坐的床榻邊,鮮血浸透了一大片。
容瑟微微一怔,鴉羽似的長睫輕輕顫抖了一下。
很明顯望寧吞噬幽冥魂魄之後並不好過,遭受到不少痛苦折磨,他也算是知道鼻端溢散不去的血腥味是從哪裡來的。
容瑟的心裡沒有半點波瀾,他提醒過望寧吞噬幽冥沒有好處,是望寧一意孤行。
望寧會變得如何,與他無關,他也不會對望寧自我犧牲似的行為產生丁點的動容。
何況眼下佔據軀殼的,還是上一世的望寧。
容瑟渾身的戒備沒有一絲放鬆,餘光在房中逡巡,大腦快速的運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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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與望寧在房中交談,並沒有刻意壓低音量,守在外面的時雲卻毫無察覺,應該是房中被下了禁制,阻絕了聲音傳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