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大雪貌似覆蓋了大半個離陽,不光一向很少下雪的江南下了雪,那些北方地區今年的雪下得更大,某些地方甚至已經從美麗的雪景變成了雪災。
雪景對於達官顯貴們來說是一道難得的美景。
這雪要下鵝毛大雪,要有微微寒風才能構成一幅天地一色,共成寧靜的美景。
這對於窮苦人來說,這大雪就是一場生與死的考驗。
一點兒不誇張,北方的百姓們要想順利度過寒冬,秋天的時候就得開始撿柴火。
種玉米的收集秸稈,種水稻的收集稻草,什麼也不種的,就上山去撿樹枝。
也有專門賣柴火的樵夫上了山,來撿柴火,綁的滿滿一扁擔拿下山去也賣不了多少錢,頂天賣幾文到二十幾文,能管得了一家三口一天的吃食就算不錯了。
大雪刨天之下,一位身著玄色大袍,滿頭銀髮的無須老者,從北向南緩緩地走著。
不見他動作有多麼激烈,可每踏出一步眨眼之間就會走出幾丈。
這位滿頭銀髮的無須老者,便是江湖大名鼎鼎的人貓韓貂寺。
韓貂寺原本是在離陽去北涼的必經之路上等著徐鳳年的。
可後來聽說幽燕山莊發生了些事情,老宦官前思後想了一番,確定在幽燕山莊大出風頭的便是斬仙道人蘇逸之。
斬仙道人蘇逸之是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徐鳳年的,若離開了徐鳳年,徐鳳年碰上自己就是死路一條。
一個指玄境的高手要拼死搏殺,即便是大天象境的高手也會覺得頭疼,至少也有四成勝算。
所以韓貂寺斷定那徐鳳年一定就在幽燕山莊。
韓貂寺此番尋仇,不為了別的,就為了四個字,復仇成功。
殺了徐鳳年之後,韓貂寺知道自己勢必會被蘇逸之殺掉。
臨死之前他不為能把蘇逸之也殺掉,能重傷蘇逸之,就算得上是圓滿了,若殺不了蘇逸之殺了徐鳳年也行。
韓貂寺心情平靜,他和大多數想要復仇的人都不太一樣。
那些人每走一步都會在心中堅定自己的想法。
韓貂寺不必如此,因為他已經非常堅定,但復仇對於他來說是必須做到的。
不為別的,就為了當年那一飯之恩。
那個可憐的女子臨死之前,把兒子託付給了自己,沒有託付給孩子的生父,就足以說明自己在那女子心中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韓貂寺是個太監,一個不健全的人,尤其是缺了那一條根,他成了不男不女不人不鬼的傢伙。
那麼多年來,他看似站在太監能爬到的頂點之上,風光無限,可其中受了多少白眼,有多少人是表面恭敬,內心蔑視他一清二楚。
只有那個女子表裡如一,說邀請自己吃飯就是邀請自己吃飯,不討好,僅僅是把自己當成一個正常人來看待。
對這樣的人,對這樣的人的孩子,韓貂寺發了誓要護全他,可如今那孩子已經歸了天了,自己要做的事情始終沒能做成。
老宦官走著走著忽然停了下來。
前面有一個婦人拉著一輛馬車,馬車上裝著的是燒製好的炭,後面還有一個大約六七歲的小男孩在奮力地推著,小手凍得通紅。
韓貂寺活了這麼大年紀了,什麼樣的事,什麼樣的景什麼樣的人他沒見過?
唯有眼前這幅母子親情圖,才能讓老傢伙動容。
老宦官被徐鳳年擺了一道,不得已,又多走了近千里路跑去江南,本來心中怨氣就越來越大,看到這對母子之後他心境反而好了不少。
因為這對母子讓他想起了另一對母子,一個給過自己一飯之恩的可憐女子,一個纏著自己不停地管自己叫大師傅的孩子。
韓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