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混將她的散發掠到耳後,凝起一抹柔和的笑:“這世上你不殺人,總要被人所殺,人人都要戴著一張面具,才能活下去。心慈手軟就是留給別人最大的把柄。”
君羽正要說話,忽聽外面一陣扣門聲,謝混抬頭問:“什麼事?”
丫鬟急匆匆進來道:“姜公公帶了懿旨來,說是太后設宴,宣公主進宮。”
“知道了,先去看茶,公主隨後就到。”謝混淡淡地道,拉過君羽把她按到鏡臺前,拿起梳子擺弄起來。
“你不去嗎?”君羽盯著鏡裡的人問。
謝混梳理著她的發,頭也不抬道:“太后下旨,你不能不去,我就不同了。更何況她要想見我,早就寫在旨意上了,又怎會只有你一個人。”
君羽一想起太后,就覺得心情沉重:“我不想去。”
“去吧。宴無好宴,你去了當心著點,要學會避重就輕,別鋒芒太露。”謝混取過簪子,熟練地插進綰緊的髻裡,無可無不可地說,“至於我嘛,就推說身體不適,不便前往。”
君羽點點頭:“也好。”謝混低頭,在她額上一吻:“早點回來,我等著你。”
出了烏衣巷,這是她繼成婚後初次回宮,自然要隆重莊嚴些。姜佗候在車輦前,見她過來早喜的眉開眼笑:“公主當心點,奴才扶您。”君羽撩起皂紗簾子,想了想,又回頭問他說:“今天又不是太后壽辰,為什麼要設宴呢?”
姜佗左右看看人,伏到她耳邊說:“皇后娘娘有喜了,太后高興地跟什麼似的,宮裡都樂翻了天。”
君羽一愣,表情僵在臉上,勉強才擠出一絲微笑:“哦,那可真是好事。”坐在車裡,聽著輾轉的車輪聲轆轆滾過,她才放下紗簾,沉沉嘆了口氣。想不到王神愛終究是懷孕了,逃不出那紅牆綠瓦的深宮。相比較之下,自己還是幸運的,至少能和所愛的人廝守在一起,不用面對一個庸俗齷齪的男人。
城臺外依然綠柳如初,碧色的枝椏在風中吹拂,天空晴朗無雲,偶爾有一派鴻雁成群飛過,不知道為什麼,她總覺得這意味著某種兆頭,想起有句詩“好風憑藉力,送我上青雲”。
正胡思亂想著,前方的玉帶橋上徐徐走來兩個人,一樣的盛妝高髻,打扮的十分華貴。走近以後,前頭的宮裝妃子搖著小扇,指了指她道:“呦,這不是公主嘛。”
君羽這才看清是久未見面的胡貴嬪,現在已經升成了太嬪。旁邊的不用說,就是升成太妃的陳淑媛。她雖然是司馬德宗的生母,可是出身不高,不能尊為太后。按照輩分,君羽是小輩就行了一禮,陳淑媛連忙拉起她的手,說:“公主這些日子過的可還好?宮外的生活還適應麼?”
君羽一直覺得她性格和順,還算好接觸,於是笑道:“多謝娘娘關心,我過的很好。”
旁邊的胡貴嬪輕嗤一聲,用扇子掩住嘴說:“哎,嫁了江左第一的美男子,怎麼可能不好。哪像咱們成日守著座冷宮,連個解悶的人都沒有。”
這話說的極輕佻放肆,陳淑媛連忙用眼神止住她,低聲道:“太嬪,說話注意些分寸,你畢竟是有身份的人。”
胡貴嬪眉端一揚,瞥了瞥她們,搖著扇走了。君羽倒沒怎麼在意,明知她就是這種人,也不計較太多。反倒陳淑媛臉上有些掛不住,尷尬地賠笑道:“公主別往心裡去,她這性格慣了。太后在西池設宴,不如一起去吧。”
君羽點點頭,也不想再給自己樹敵,一路陪她走著,閒聊些瑣事。原來她出嫁這段日子,宮裡也沒閒著。因為安帝司馬德宗心智不全,太后有意廢了他,立琅琊王司馬德文為帝。可朝中一些頑固派的大臣堅決擁護安帝,說什麼國不可二主,幾番拼死勸柬,才讓太后打消了念頭。王家人自然是想保安帝,這才讓王神愛懷了龍種,指望能生個太子以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