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州第一人哈哈哈哈哈……”
大唐興慶皇帝的寢宮甘露殿上,忽然爆發出一陣哈哈大笑。
趙碩立在興慶的右手邊,抬頭望天,他對面站著的,是剛被立為太子的趙家大郎趙琨。
發出那毫不在意的笑聲,高聲呼號的人,便是太子殿下。
興慶帝手裡拿著昨日趙碩遞上來的奏表,臉色喜怒不形於色,他側眼看了看一言不發的趙碩,又看了看笑得前仰後倒的趙琨。
“大郎,別隻顧著發笑,你二弟舉薦之人,你有甚說甚便是!”
“是,父皇。”
趙琨用袖袍掩了掩口鼻,笑聲雖是停了,可眼角卻仍然帶著不屑的笑意,“臣只是一時沒想起,涼州都督薛巖宗,涼州刺史趙末,駐留涼州右武衛領軍將軍龐元堂。此三人久未入京便也罷了,可今日忽然聽涼王你居然說起了涼州第一人,什麼蒼宣縣平……什麼村的里正趙元良,一時間險些以為我大唐重鎮,就只有一個村官里正了……一時不忍,便自發笑……哈哈哈哈……”
“是平涼村,太子殿下!”趙碩拱手,糾正道。
“都好好說話!”興慶帝眉頭微蹙,手裡的奏表扔在了案上,“你兄弟二人自小便隨我徵逆討賊。大郎你善軍陣,二郎他善案牘,都是我的左膀右臂。可你兄弟間卻始終陰陽怪氣,是嫌我大唐太過安定”
兩位皇子連忙齊齊跪倒:“臣不敢。”
興慶帝嘆了一口氣,道:“涼州的戰報與二郎的奏表我都看過了,二郎你舉賢心切,我知你拳拳之心。可大郎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一個泥腿子,家世品秩皆無,名不見經傳。就算立了些許小功,也犯不上欽命封賞。自以你涼王身份,多賞他些銀錢便是。”
“父皇!”趙碩見興慶有息事寧人的意思,連忙道:“臣舉薦趙正趙元良,並不只是因為戰功。此前臣巡視蒼宣縣時,平涼村已修浚灌溉渠三十里,開墾荒地數百畝。如今大唐百廢待興,農事又尤為重要,值此用人之際,又豈能坐視不理父皇,臣誇其人乃涼州第一人,並非妄言,臣……”
“夠了夠了!”興慶帝擺了擺手,打斷了趙碩的發言。
“這天氣太熱了,來人!”
宮門外幾名內侍搬來了幾柄蒲扇,女官們左右而立,搖著巨大的扇葉子,熱風汩汩而來,吹在了趙碩的臉上。
興慶帝喝了一碗冰鎮酸梅湯,捋了捋唇下的鬍鬚,想了想,道:“二郎,你巡守西北前線四個月,我知你看了許多,也懂了許多。眼下可知道你曾在朕的牙帳下只管些案牘之事,有多輕鬆”
趙碩正色道:“臣知道!臣此次巡守河隴,親眼看見百里流民,伏屍遍野。也曾見州府府庫空空蕩蕩,顆粒無存。在隴右前線,將士雪夜巡查,卻只有一碗熱水解飢,邊軍軍械陳舊,弓弩不備。府軍流民充數,戰力之低下實在令人髮指。若是不做改變,來日面對吐蕃侵擾,定是一潰千里,京畿亡矣!”
趙琨跪在一旁,默不作聲。
這些情況,東宮早已知曉。只是河隴之地本身太過複雜,面對吐蕃兩面夾擊,沒人敢拍著胸脯說能一勞永逸。大家都知道,大唐前一戰,因兵員不足而敗北,涼州重地也一併劃給了吐蕃。只是西涼之地,原本就是大唐的軍馬牧場,又是隴右的側翼,就算是毀約,也不能輕易相讓。
吐蕃再次入侵,是板上釘釘的事情。現在大唐面臨的問題,是誰去扛雷,誰去背鍋。
眼下除西北邊患外,東北還有室韋、契丹見大唐羸弱,虎視眈眈。大唐稍有不慎,三十年之苦心經營,便就毀於一旦。
而這個時候,趙碩卻還在舉薦一個里正。
這讓興慶帝十分地失望。
他拍了拍桌子,乾脆直接問道:“二郎,你覺得誰去接任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