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惡魔小人，在沈問的左邊飛舞著。

“別告訴宋極星！只要說了，她就不愛你了，甚至連她家裡人說不定都會因為沈千山的血脈厭棄你！”

一個天使小人，在沈問的右邊勸誡。

“告訴她吧，她已經夠可憐了，十多年的欺騙，讓本來應該站在頂端的天之驕女卻成了如今的模樣，難道你還要再看她為了沈千山不斷妥協嗎？”

沈問記憶中，宋極星和沈千山為數不多的爭吵都是因為自己，最後因為情分，無數次妥協。

她總是沒那麼快樂的。

過去的情分就好像一個鳥籠，而她就像是其中的金絲雀，被那點情分困在原地。

可是現在，沈問卻要告訴她，情分是假的，記憶是假的……

她想了許久，想不通於是出去練劍，但依然在想宋極星的事。

上一世，母親是懦弱的，她消失在每一次父親發怒，自己需要保護的時候。

消失在父親勸說自己不要讀書的時候。

她就像是家裡的隱身人，沈問感覺不到她的關心，也感受不到她的愛。

相比起她，宋極星合格很多，雖然她們同樣孱弱，面對很多事情同樣無能為力，但是宋極星會在掙脫其他人桎梏的瞬間撲到自己身上讓自己感受到溫暖的懷抱。

會因為父親的不公平對待，為自己爭取和沈星河明面上一樣的資源。

會在沒法照顧沈問的時候，想辦法安排小時候信任的保姆來照顧她。

會害怕沈問享受不到好的醫療資源，哪怕和家裡關係決裂，也去想辦法拜託家裡的小表弟，也就是宋清，來做沈問的主治醫生。

她很弱小，但是在用那雙孱弱的手保護沈問。

不能因為她的弱小就忽視她的努力。

可是眼下，自己就要這樣將這份愛護置於可能丟失的境地嗎？

猶豫著揮劍，就連劍都變得遲疑。

她可以不說，可以透過其他的辦法讓宋極星和沈千山離婚，可是這也代表著自己也要成為欺騙她的幫兇。

宋極星也曾是自由恣意的少女，甚至於說她比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人都要快樂。

她不是天生就該是自己的母親的。

成為母親之前，她先是宋極星。

沈問這麼想著，劍意逐漸凌厲。

沈千山的欺騙，讓她不再是她，但是作為享受過她愛意的女兒，沈問覺得自己有必要將本來的人生，還給她。

哪怕這個代價和結果，是自己並不想要的。

“好！你的劍很好，有一種勢不可擋的宿命感。”光頭不知從哪兒冒了出來。

“發現自己的記憶都是假的時候，你是怎麼想的？”

沈問好像在問光頭，卻又好像在問更遙遠的人。

“一開始覺得記憶嘛，有和沒有無所謂。但是後來發現，曾經的記憶才是所謂的我重要的構成部分，因為相同的記憶，在面對很多情況下，我們這些貝塔最後只會選擇相同的選擇，最終走上自我毀滅的道路。那段虛假的記憶，讓我也不再是我了。”

“我在知道真相之後，試圖去尋找過我自己，但最後都失敗了。”

“如果你真的有機會去看到資料，一定要幫我們都看一看，我本來叫什麼？一點線索也好，讓我們去找回曾經的自己吧，至少我不想作為貝塔繼續活著了。”

關於記憶的實驗為什麼會被禁止，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是，記憶不僅僅是一段回憶而已。

它也能是構成人三觀和自我概念很重要的一部分，當一個人，擁有了另一個人的回憶，主觀上將自己看作是另一個人，那麼他到底是自己？還是記憶中的那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