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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癸水

直到孟開平走遠了,師杭腦海中還在不斷回想他方才說的話。

心中氣惱嗎,當然,可是已經遠不如頭一回聽見類似言語時那般難以忍受了。

這樣的改變多恐怖啊,不知不覺間,她居然已經開始學會屈服並安於現狀了。再這樣下去,只怕用不了多久,她便會真的成為一個任由男人玩弄的“妓子”,再提不起分毫反抗的心思。

那支斷了的玉簪上,鏤著她最愛的茶花圖樣。旁的姑娘都愛些梅蘭竹菊,偏師杭自小就鍾愛茶花——開時豔色靡麗,漫山遍野一簇簇,美得奪目又張揚。

然而此花在鄉野間還有個稱呼,叫做“斷頭花”。

茶花不會等到開敗了才凋謝,它若要落,只會選在極盛之時,連花帶蕊一整朵突然從枝頭墜落在地。

類似砸碎在地上的簪頭那端,也似斬斷的人頭。

這種方式決絕又慘烈,卻保留了它所有的美,因為從無人得見過茶花衰敗凋零的模樣。

師杭想,也許做人也該如做花,這樣苦熬苟活下去又有什麼意思呢?

一整個午後,外頭的嘈雜喧譁聲始終未歇,似乎今日不止她一人搬來府內居住。到了晚間,有兩個小兵領著柴媼和一個小丫頭來到她這裡,留下些吃食,匆忙交代完便要走。

然而臨走前,師杭卻叫住他們,客氣開口道:“請問二位小哥,隔壁院子住了何人?”

那兩個小兵看上去年歲同她差不多大,靦腆得很,只撓撓頭道:“姑娘問的是哪邊院子?東邊還是西邊?”

師杭聞言一愣。

她的露華閣位於後院稍靠東邊的地方,西邊則是她孃親從前的住所,那是個三合的大院落。聽了一下午的動靜,她估摸著,那裡似乎住進一大家子人。

而她的再東邊,記得只有間單進的小房舍,是從前留給柴嬤嬤和她女兒住的,難不成也有人佔了?

一小兵見她不答,便一股腦道:“西邊嘛,住了胡將軍的家眷。東邊就住了個於娘子,昨兒就搬過來了。”

“於娘子?”師杭根本不認識此人。

另一個小兵似乎更清楚內情些,便大咧咧解釋道:“她是我們將軍的妾室。”

聽見這句,師杭一下睜大了眼睛,旁側的柴媼也十分驚訝。

小兵看她臉色不對,這才反應過來其中關鍵,恨不得自打幾個嘴巴子。當下,他倆連辭都不辭了,立刻推門溜了出去。

師杭怔怔地坐在椅子上,思緒紛亂。

柴媼見人都走了,便尋了個藉口將那剛來的丫頭“小紅”也打發出去,悄聲問師杭道:“姑娘,這是怎麼一回事,那小將軍已經娶妻了?”

……娶妻?她覺得他倒更像是未娶先納。

良久,師杭長舒了口氣,無奈道:“果然半點不通禮法。”

他愛如何便如何,她管不著也不想管。總之她被囚在此處,連院門都出不去,便是再住進來十個八個鶯鶯燕燕也與她無關。

她只是覺得可惜。

可惜自家府院被這群人給糟蹋了。

師杭覺得身上不大舒坦,晚膳時只用了半碗白粥。男人說要來,她卻盼著男人千萬莫要來擾她,於是洗漱一番後便早早睡下了。

剛開始,她做了一個再幸福不過的美夢。

夢裡,爹孃與她泛舟江上,天清氣朗。爹爹立於船頭吹簫,阿孃則陪著她一道煮茶。

待茶分好了,她便倚在船邊觀賞兩岸風光,細品香茗,好不快活。

可不知為何,突然間,天色翻滾、風雲變幻——江上也泛起了陣陣漣漪,似乎有暴雨將來。

爹爹見狀,匆忙讓船伕將畫舫靠岸,於是一行人都避在倉中,靜聽外頭的穿林打葉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