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聽聞這樁風流公案的時候,花雲實在是沒法將其同孟開平扯上關係。在他的眼中,廷徽,也就是孟開平,那是個能動心忍性的好小子,絕不會幹出此等自毀前程之事。在花雲看來,要女人,貪美色,也該分得清敵我才對。應天那群混小子平日裡乾的混賬事再多,論起來也不如孟開平此番這般一鳴驚人。
這段時日以來,齊文正他們都在背地裡笑話孟開平,說他原來好這口,也不想想生下的兒子日後是喊他老子還是喊賊子。話雖難聽,可理卻是這個理。孟開平都已經做到一路元帥了,為什麼得不到呢?非得要個異心的枕邊人。花雲原本還沒那麼憂心,可後來與曹將軍一合計,竟猛然發覺孟開平興許早有預謀——醉翁之意不在酒,這才是最最要緊的。當日,孟開平主動請命來徽州打這場極難打的仗,關了三日城門嚴防死守,又將總管府翻了個底朝天。眾人都只當他為的僅僅是高官厚祿,沒想到他其實另有所圖。
“將軍謬讚了。小女是落難之人,又怎敢張狂行事?應該時時處處皆為忌憚才對。”師杭向來是個遇強則強的人,此刻她腳下站的是自家府邸,面前又有於蟬,竟憑空而來一股子硬氣。“小女無才亦無德,相較旁人,多的只是些許膽量罷了。”
花雲一聽,重新打量了她一番,眼中滿是興味盎然之色,說道:“哦?那在下倒想見識一番,姑娘膽色幾何。”聞言,師杭也笑了,那笑容中帶著一抹自信與堅定。“若我說,此刻要借將軍手下一百兵士出府,將軍借否?”此言一出,屋內的氣氛霎時凝滯。彷彿時間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空氣也變得沉重起來。
稍頃,於娘子最先阻攔道:“筠娘!萬萬不可!”她隱約猜到了師杭的來意,可又不得不護她周全:“今日切莫出府!”“你要兵士做甚?”聞言,花雲的面色也冷肅下來,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威嚴。“師姑娘,廷徽往日便是這般驕縱你的麼?你看清楚了,我可並非你府中家丁,由不得你隨意差遣。”
此番他簡裝輕騎而來,只為與孟開平一會,匆忙得很,手裡攏共也就帶了百餘人。她張口便要借走大半,此舉的確膽大包天。那可不是小數目,在這兵荒馬亂的時節,兵力何其重要。她這般貿然開口,實在是讓人震驚不已。
閨閣女子本該謹小慎微,言行舉止都應符合大家閨秀的風範,可她看上去,實在不像是整日描畫繡花的柔弱女人。她通身的氣質反倒有幾分像……容夫人。花雲濃眉一皺,陷入了沉思。他從前曾聽聞過師伯彥的大名,也曉得他夫人出身高門,可他卻沒想到這對夫妻竟教得出一位脫出世家貴女模子之外的女兒。她的果敢、堅毅,與那些傳統的閨閣女子截然不同。
孟開平這臭小子在徽州胡作非為,仗著平章無暇收拾他,更不屑為一介女流傷及情義,殊不知平章心中早默默記下了這一筆。年關在即,各地早早都遞了述職的摺子。旁人都在回應天的路上了,唯獨孟開平的摺子被留中半月不發。這其中的深意,不言而喻。最後,孟開平被勒令不得回返,只叫胡將軍替了他前往應天。今年應天的歲宴上,各路長官獨獨缺了他一個,這還是他封帥的頭一年。再沒比這更羞人的蠢事了。孟開平本應風光無限,卻因自己的一時衝動,陷入瞭如此尷尬的境地。他的未來,也因此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慮及孟開平的前程,花雲正欲再訓斥這女人一番,可還未等他開口,卻聽師杭又出言道:“我求將軍,為的是城中百姓。孟將軍治城無方,一味施暴彈壓,喜慶祥和之時皆人心惶惶,更遑論日後長治久安?如今,外頭流言四起,必是有心之人故意為之。孟將軍一早便著了重甲出府,我料想他是要在今日以殺止殺,可焉知有心之人是否會趁亂逞兇、借殺起事?若真如此,那這城中百姓又該如何自處?他們本已在戰亂中飽受苦難,難道還要再次陷入無盡的恐慌與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