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慢身心
心靈加速就會得病;
心靈放慢便得健全;
心靈靜止,可臻化境。
多年前,我參與了福布賴特交換專案並準備出發來美國。我的朋友都提醒我美國的生活節奏很快。我之前從來沒離開過印度,已經習慣了村莊裡悠閒的步伐;於是我禮貌地聽取了他們的提醒,但心裡並不在意。
我坐船渡過大西洋,來到了紐約市——我簡直不能相信我的眼睛!當我離開港口,進入市區,我看見提著公文包、拎著龐大購物袋的人們在人行道上快步行走。幾個男人推著裝有滑輪的巨大衣架,拖著餐車,在街道中穿行。大家似乎都忙碌得嚇人。
幾天後,我第一次體驗到了高速公路。我再次驚呆了。小汽車紛紛疾馳而過,我一時間以為周圍正在進行一場比賽。我想不出這些人為什麼要開到每小時六七十英里。我不得不傷心地承認,我那些印度的朋友全說中了。
接下來,我做了來這個國家之後的第一個決定:絕不讓人趕著我跑。我對自己說,我一定得像牛車那樣以每小時三英里的速度行走——緊急狀態就提速到四英里。我要保持住世界各地農村地區的那種明智而令人長壽的步伐。從那以後,我就一直以這個步調行動。相信我的做法也對身邊的人起到了剎車減速的作用。
有人說,現代生活之複雜、忙碌、擁擠,已經到了不趕緊就活不下去的地步。我們不必接受這樣的觀念,我們完全可以在一個高度發達的科技社會中放慢步調,以放鬆的節奏完成大量艱難的工作。我們可以選擇,我們不必只做環境的受害者,也不必因為別人的快捷或催促而加快節奏。
我們常常覺察不到自己的匆忙。如果我們一生忙碌,而身邊的人也都如此,那就很難意識到周圍一切的速度——沒有參照物,用什麼來和現狀對比呢?速度會成為一種不自覺的習慣。有人告訴我,住在高速公路邊上的人是聽不見汽車往來的,諸位可能也有過同樣的經歷。四處奔波也和這個差不多。
起初是我們的身體在意識的指引下加速。我們在樓梯上奔跑,衝進房間,用力關門——這還主要是身體上的匆忙。但過了一陣,不斷加速就會形成習慣,速度會佔據我們的心靈。某種強迫性的壓力漸漸積累。到了這步就真有麻煩了,因為這樣的生活規律是很難更改的。就像眼睛看不見自身的運作,疾馳的心靈同樣無法覺察自身的迅速。
當心靈開始這樣呼呼飛轉,人就會輕易喪失對思維和行動的控制。一天的午飯時間,我和妻子走進了舊金山的一家小餐館。裡面的工作人員一片忙亂,其中一位差點用托盤撞上我身邊一位的腦袋。她這並不是在發脾氣,對同事也沒有不滿,只是動作太快,讓她太過緊張,以至於那個盤子脫手飛了出去。許多大意源於匆忙。所有被我們稱為“機率”或“命運”的事故,實際上都有明確的因果過程。我們動得太快,以至於覺察不到其中的因果聯絡。
被加速的人們好比自動機或者機器人。或許你看過卓別林的那部深刻的電影《摩登時代》。查裡站在工廠的裝配線旁,用一把扳手給經過面前的零件上緊螺絲,一天八小時。每過一陣,老闆就會調高傳送帶的速度,可憐的查裡只能跟著加快速度。整整一天,他的手臂都重複著同樣的動作,八小時之後,他停不下來了。儘管手上已經沒了扳手,但他還是在回家的路上做著擰螺絲的動作,路人見了都覺得驚訝。這就是被加速者的遭遇——他們成了自動機,沒了自由,沒了選擇,只剩下強迫行為。由於不能把時間花在反思上,他們漸漸失去了反思的能力。沒有反思,我們何以改進?我們得先坐定身子,以超然的態度檢視自身,找出自身的行為規律。弔詭的是,匆忙的人都被困在同一個點上脫身不得。
緩慢和敏感
當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