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禮站住了腳步。

這一瞬間，他忽然生出了一種奇異的悲慼感，這教堂沒有什麼變化，卻又好像有什麼根本上的東西改變了。

“封子……阿水……”

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人離去了，薛禮昂起頭，雙眼中止不住泛起一陣水汽。而他身在此處，無法馳援，也不知道自己會走向怎樣的結局。

此前他開啟了教堂的一扇門，後邊是漆黑狹長的甬道，也是他唯一能出入的地方。進入這甬道之後，他就感受到了壓抑的情緒，能感受到死者的氣息。雙目所及之處，黑暗如若無物，可是那種黑暗之後並沒有隱藏著獵人，這種壓抑的死者情緒，不知從何而來。

故去的人已經留在了過去，生者，需要揹負起一些東西走下去。

胸口劇烈起伏几下後，薛禮的情緒平復下來，收拾了一下糟亂的思路，眯了眯眼睛。也不知道是為什麼，這沒有目的通道，好像就在此刻突然出現了終點，簡直……

簡直就像是，因為部分人的離去，導致程序可以持續下去了。如果這是一場遊戲，那麼，他們的離去就像是主線劇情，只有觸發了這劇情，才能推動故事發展。

自己，也是棋子。

薛禮深吸一口氣，快步走向前方突然出現的光亮處，推開了那扇門。

“這裡是……”

入目之處，已經不是教堂。這裡是蒼茫的原野，對薛禮而言，是無比熟悉的景色。一望無際的昏黃上，零落著一些遊蕩的“死者”，上方是永夜，千百年來未曾改變的暗沉。遠方隱隱能看到一座恢宏的古城——至少曾經恢宏過，因為那邊原本屹立著的大殿已經搖搖欲墜。再往近處看去，空中有一層似有若無的波狀漣漪，這裡，是入口。

“這裡是，現世的陰間……”薛禮喃喃道，他已經確認了，這裡正是經歷了25年未知折磨的陰間，在十殿閻羅等陰司盡數戰死後，不知如何苦苦支撐了25年之久的陰間，也是他無法涉足的地方。

沒錯，薛禮知道，自己不能跨越那道漣漪，他是活人，不能主動進入真正的死者領域，否則……

但是，此行的目的已經很明確了。薛禮緩緩垂下頭，望著不遠處開始隆起的一個沙包，一隻巨大的爪子，從裡面探了出來。下一刻，似乎是與身後這座教堂建立了奇異的聯絡，惡魔的氣息，在距離地府一步之遙的地方緩緩匯聚起來。

“你來了。”

中性化的聲音，平淡的語氣，突然就出現在薛禮耳邊。他身體震了震，神色沒什麼變化，這一聲“你來了”，有些耳熟。

當初，自己看著馬裡迪克多教堂照片時，那個莫名的黑影，沒錯，就是他。

指引自己來此處的，真正始作俑者。

“東方的神明，初次見面。”那隆起沙包裡的東西終於爬了出來，雖然氣息搖曳不定，也沒失了禮數，對著薛禮微微躬身。

那是一個憑肉眼難以斷定性別的人，ta的聲音，樣貌，身材，都很難用刻板印象去評判，只是有一點毋庸置疑——“美麗”。最起碼的，任何人看到ta，都會生起這個評價，ta的存在，本身就是為了迎合一切審美，讓所有看見ta的人，迷離在愛慾之海中。

致命誘惑，引起活人最本能的獸慾。身負重傷，反而給這種特殊的體質加了戰損的美感，惹人愛憐，想要寵愛，想要……沉淪。

薛禮晃了晃腦袋，把一些危險的想法甩出去，沉聲道：“什麼意思，我並非神明，而是活人。”

ta沉默了一下，幽幽開口：“或許吧，但你看這世界——”

ta的手指向遠方。

“你不想拯救他們嗎？”

“你不想守護他們嗎？”

“打住！”薛禮連忙制止ta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