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冰洞中已沒有風了!
阿飛用頭盔化了很多雪水,他和著雪,將一個個破洞補好。
氣溫一降,就凍的實實的,儼然成了一個密封的空間。
他們躺在一堆枯葉上,捱得很近。冰洞空間很窄,他們不得不這樣。
阿飛的心——卻很燥!
他翻來覆去,他恨自己。
樹籽、鐵雀、馬肉,都是起陽的食物,他並不知道,也沒有選擇。
背對著他的鬼狐睜開了眼,“如果你想要我,你就要我,你知道——我不在乎!”
阿飛被她揭穿,頓時像發了瘋一樣,“滾出去!”他以為那是源於羞恥的慾望,歸結於鬼狐的存在。
鬼狐默默無言,竟真的鑽了出去。
阿飛的臉埋在膝上,慾望?仇恨?他的靈魂為何如此不堪?
洞外的寒風,無情肆虐。
“我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在你們男人眼裡都是風騷下賤的,你們都想把我壓在身下。那究竟是我下賤?還是你們下賤?”
鬼狐的話,一遍遍在耳畔迴盪。
我為什麼要恨她?就因為她生的好看?我為什麼要怒她,就因為自己的慾望?
下賤的是誰?骯髒的又是誰?
她昨天救了我,而我——
阿飛猛地直起了身,他迫不及待地從那冰洞鑽了出去,那風真的冷,冷得刺骨,冷得讓他加倍恨自己。
寒風之中,傳來一陣哭聲,那是出自一個暗角。但當那聲音聽到了阿飛的腳步,她又強行忍住了。
阿飛撲過去,抱住了她,他把她緊緊地抱在懷裡,他說不清自己此刻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
鬼狐瞪著大大的紅眼,她人有些懵,連手都不知該放在何處?
阿飛也哭了,他哭得像個孩子。從告別母親,知道自己是沈浪的兒子開始,他受過無盡的委屈,從沒想過要哭。直到碰到那個女人——林仙兒。
他傷痕累累,一肚子委屈,甚至連心底僅存的那一點尊嚴都不剩了,這一切一切,今天終於痛快地發洩出來。
鬼狐不懂為什麼會這樣?這個男人到底經歷過什麼?
風還是那麼勁,阿飛的哭聲被那風捉在風雪中,盡情撕扯。
如果沒有林仙兒,一切會不會不同?
……
一座新墳,葬進了一生悲喜。塵歸塵,土歸土,從何處來,回何處去。放不下,又能帶走什麼?
紙錢紛飛,刺激著孫小青的眼,這讓她有些睜不開。
身邊是條狗,那條饞嘴的黃狗,它伸著舌頭,搖著尾巴,不知人間悲喜。
背後站著老屠,他一手是那根菸杆,孫白髮生前用過的那一支。另一手卻是他幼時的賣身契,還有一張大額的銀票。
老屠其實並不老,不過三十餘歲。只是孫小青愛這麼叫他,而他也愛讓她這麼叫。
而現在——她讓他走,他卻不想。
他自幼長在孫家,早已把自己當成了孫家的人,如今又能去哪?
何況,他想守護他!
——跟那條狗一樣!
雖然他的武功還不是一流,可還是想守護她,拼了命的那種,他甚至假想過一萬種捨生取義的辦法,即使她——永不知道!
“你為什麼還不走?”她又在催促他了。
頭七已經過了,她已將賣身契,跟爺爺留下的一半財產都給了他。他是個好人,她希望他能買上幾畝地,討個賢惠的媳婦,從此遠離這個兇險的江湖。
“我……”老屠攥著煙桿的手都是汗。
“孫家,其實早就沒了。”孫小青喃喃著。孫家並非大戶,可為了沈浪的遺願,他們變賣田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