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歇一兩個時辰的小雨,不知不覺又下了起來。
雨滴輕飄飄的,打在人身上,幾乎沒有感覺。
桑覓拖著半昏半醒的獨眼男子,來到了小院裡。
男子痛苦地呻吟著,從混混沌沌中醒來。
“你、你……你放……”
不等他吐出完整的字句,桑覓便把他丟在一片空上,朝著他的腦袋給了一腳。
一腳下去,獨眼男子頭一歪,徹底斷了氣。
桑覓悶悶地在他身邊蹲了下來,揉了揉他腦門上流血的血洞。
這一揉,揉得剛死的男人滿臉黏糊糊的血。
“如果弄疼你了,我很抱歉……”
“謝擇弈說,殺人不能太血腥。”
“我已經很溫柔了……”
桑覓對屍體道著歉,隨手扒拉開他眼睛上的眼罩,發現傷口很新,想來是最近才瞎掉的。
一番思索後,桑覓意識到了此人的身份。
他可能就是,謝擇弈前不久撈出來的……
謝家,謝興旭。
桑覓恍然,一想到謝擇弈知道之後會生氣,不禁有些無措。
她小心翼翼地探了探謝興旭的鼻息。
確認他已死,終是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說到底,都怪這人太弱了些。
一腳都受不住。
真是不耐殺。
桑覓蹲在屍體旁,認真考慮了片刻。
而後,她不情不願地,對著謝興旭的腦袋上的血洞吹了吹。
“呼呼~”
她都這麼溫柔了,謝擇弈就不能責怪她了吧?
給屍體呼呼之後,桑覓又想到了受委屈的碧珠,頓時眉頭緊蹙——欺負碧珠,能是什麼好東西?
桑覓眨了眨眼睛,又是好一番深思熟慮。
她絞了絞手指,跪坐在屍體邊,繼而將指甲拉成小刀模樣,桑覓輕輕捧著那顆無力的頭顱,用指甲刀劃開他的頭皮,將一塊巴掌大小的頭皮,連帶著頭髮,一刀一刀血淋淋地割了下來。
“你弄掉了碧珠的頭髮,得賠她一頂假髮。”
桑覓軟軟地自言自語著,拿著那塊割好的頭皮,在男子的衣服上,抹了抹黏糊糊的血跡。
潦草地擦了血跡後,她舉起那一塊帶著濃密黑髮的頭皮,在自己的頭頂上比劃了一下。
想象著,碧珠戴上這頂假髮時的樣子。
碧珠會需要假髮嗎?
碧珠會喜歡假髮嗎?
桑覓不曉得要如何安慰受欺負的碧珠。
她一貫是不懂安慰別人的。
桑覓胡思亂想著,一時間,略顯挫敗。
她委屈巴拉地舉著那塊頭皮,放在了自己頭上。
給碧珠試一試……
雨勢漸大,淅淅瀝瀝地落在不遠處的杏花樹上。
一道淺淺的身影,悄無聲息地蓋了過來。
舉著假髮放在自己腦門上的桑覓,於身影籠罩之下,茫然地抬眸。
就這麼筆直地,對上了謝擇弈的視線。
他眉頭緊擰,直勾勾地看著雙手沾滿鮮血的桑覓。
冰冷的屍體,割開的頭皮。
跪坐在一小片血泊中的女子。
她那雙帶著驚慌的眸子,和以往一樣,純良無邪,滿含天真。
謝擇弈的眼神,卻是前所未有的冰冷。
那一瞬間,桑覓只覺陣陣心悸。
彷彿——
睡醒了,所有美好的夢都會枯萎。
……
拱門外,響起窸窣混亂的腳步,伴隨著七七八八的喧譁,夾雜著雨滴拍打屋簷的聲音,亂無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