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百年盛世,可聊的東西實在太多。
自太祖皇帝平定亂世,開國至今,數代明君勵精圖治,此等崢嶸繁華,古未有之。
外有充沛武德,內有嚴明的律令法條,天子勤政文治。
比之庶民大字不識的前朝,本朝女子都能考官。
此等太平天下,是蕭家的天下。
蕭氏皇權,乃是真正的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遠征北戎的東宮太子蕭常肅,很快就會凱旋。
桑覓興致缺缺地聽他們說話,埋頭吃點心。
她身邊的謝擇弈也不怎麼說話,偶爾漫不經心地附和他們幾句,兩隻手倒是沒怎麼停下,心滿意足地給桑覓剝松子。
謝擇弈的注意力,始終在桑覓身上。
他就是愛慘了她這副不在乎皇權如何的模樣,什麼陛下、皇子、世家的體面,她都不感興趣。
覓兒只在乎自己的一畝三分地。
她的喜歡,是世上最純淨的感情。
追著這份純粹,獻上一切,大約就是謝擇弈的宿命。
曾經的他以為,只要日日能看到覓兒便好。
能與她結為夫妻,已是他前世修來的福分。
覓兒心裡沒有他也無妨。
可當這份心意得到滿足,他想要的越來越多。
他想要覓兒心裡有他。
想要覓兒念著他。
就像勃張的權力之慾一樣,沾染即失控。
權力,即混沌。
謝擇弈討厭那樣的混沌。
……
閒話許久,一行人相繼離席下樓,去往閣樓下庭院賞花。
謝擇弈找了機會,去探謝錦泱口風。
兩人不知不覺間,離了院子裡的花叢,越走越遠。
桑覓大概能猜到,兄妹倆要說點什麼悄悄話,便也不做打擾,自顧自地閒逛起來。
前方不遠處,蕭從巽的視線從梁王身上挪開,他放緩腳步,來到桑覓身邊,兩條胳膊抱著胸,饒有趣味地同她攀談起來。
“謝小夫人。”
桑覓沒答話。
他放下手臂,湊近了幾分。
自己介紹起來。
“在下蕭從巽。”
桑覓回道:“我知道。”
蕭從巽揚眉一笑:“是嗎?你知道?”
“你是皇帝的親戚。”
“我可不敢這麼說,我離廟堂遠著呢。”
“姓蕭的可以做皇帝。”
桑覓不以為意地說著。
蕭從巽都被她說得緊張起來了。
“呃,你這話倒也沒錯,但好像和我沒關係……”
哪天皇權顛覆到不能再顛覆了……
朝堂重臣可能會去抓個姓蕭的宗室去做皇帝吧。
挑個年紀小的,好控制的?
反正和他這個大夫,沒有關係。
蕭從巽道:“我是謝五郎舊友,是個大夫,略懂幾分農學,對小夫人你,可謂久仰大名。”
“我?”
眼見四下無人,蕭從巽才放寬了心,輕聲說道:“謝五曾寄急信予我,往道觀尋一江湖老友,為他配避子之藥,不是給女子用,是給男子服用的。日前他回了裕彭,有事找我幫忙,正好又提及此事,畢竟他已成家,這種事情,不論是否事出有因,瞞著妻子總歸不好,但是他說,你知道這件事。”
桑覓略顯茫然:“好像是有這麼回事。”
蕭從巽朝著她笑了笑,擠眉弄眼:“他很在乎你,所以我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能讓他這麼上心。”
桑覓垂眸:“那個什麼藥,傷身體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