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天邊剛泛起魚肚白，裴原野就坐車折返裴宅，在家人發現他離開前趕了回去。

用過早餐，在祠堂跪了一晚的二叔神情憔悴，可他在面對裴老爺子時，仍舊沒有鬆口。

就聽中年男人淒涼恍惚道。

“回看我這一生，年輕時放棄摯愛，順從長輩決定，娶了不喜歡的人，如今將近半百年歲，剩下的日子開始倒數了，還不能跟喜歡的人在一起，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裴原野的堂弟裴祺，唇角掀起個諷刺的笑，冷笑一聲。

合著他父親跟外面的野女人才是真愛，他從出生就不被期待，因長相像母親所以也一直不被喜歡。

裴原野坐在堂內梨花木的拱形木椅上，握拳側撐著頭，瞟了堂弟一眼，保持沉默。

就聽二叔忽然扯到他身上。

“你問我為什麼年輕時不敢幹的事，現在敢了是嗎？那時候沒辦法，反抗不了你，現在你老了，退休了，沒有權力了，連原野也管不了，我為什麼不能追尋幸福？”

這話簡直大逆不道，肯定有人反駁。

果然，裴原野的大哥裴風謹沉聲開口。

“二叔怎麼能這麼說？原野在外面跟裴家又無分毫聯絡，但你在那個位置，是借了裴家的光，一舉一動都代表裴家的臉面。”

裴老爺子拄的柺杖狠狠敲向地磚。

“逆子，當真是頑固不化！”

眼前的畫面有些晃動，連聲音也聽不真切。

裴原野把自己思緒從眼前場景抽離出來。

當初心理醫生問他，為什麼喜歡電影，不喜歡現實世界。

現實中都是這種情景，誰還能喜歡得起來。

只不過這次，裴原野走神想的不是電影。

他開始想昨晚發生的荒唐一切，想生病的蒼白青年，想他倒在鏡前只顫動眼睫的脆弱模樣。

顧星池現在醒了嗎？應該沒有。

青年身體需要休息，再加上醉酒，大抵會多睡會兒，現在可能還躺在被窩裡，闔著眼簾，看上去人畜無害。

但只要顧星池一醒來，什麼無辜都不存在了，有的是一個不屈服任何人的獨立個體。

若自己對一個普通人有旖念，事情應該很簡單。

但偏偏自己身體喜歡上的是顧星池。

所以很難辦。

裴原野就這樣一直想著心底那個人，熬過了枯燥乏味又十分拖沓的家族問責。

結束時已經中午時分，大哥裴風謹過來跟他聊了幾句。

“不在家吃了？”

“朋友等著。”裴原野道，雖然他知道青年不會等他，但他願意這麼理解。

大哥點了點頭，解釋道。

“父親在南島開會，二姐文工團還有新年排演，不然我不會喊你，我們家總得在場些人，不然爺爺不高興。”

“沒事，沒耽誤太久。”裴原野轉了下車鑰匙。

“最近病好點了嗎？”大哥又問。

換來的只有沉默。

最終裴風謹拍了拍自己這位弟弟的肩膀。

“慢點開。”

“好。”

等裴原野發動車輛駛出裴宅，先打了個電話回家，得知顧星池還沒醒來後，他思考片刻，調轉了方向盤。

半小時後，男人將車停在翡達麗酒店。

酒店頂層佈置得很舒適，大多數時候，好友齊文軒都住在這裡。

進總裁辦公室的時候，齊文軒坐在老闆桌後，雙腿擔在桌面，椅背後傾，呈一副躺的姿勢，臉上還蓋著本攤開的書。

“哎呀，不是說了不要進來，怎麼就是不聽……”

等摘下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