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舟端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水,並不看鞏陵是何臉色。
“鞏巡撫莫要多想,我也是擔心平陽那邊的情況罷了。”
聞言,鞏陵嘆了口氣。
“沈欽差剛來,有些事瞭解不清楚。”
鞏陵像是找到了訴說的人,把這些日子的苦悶都倒了出來。
“沈欽差啊,我們也難做的。”
鞏陵指著外面,情緒突然激動。
“大家都覺得是我們把糧食藏了起來,不讓大家吃飽,可我們何嘗不是?”
“大家有怨氣,我都能理解,只是我要顧著的,是一城的百姓,而不是一個兩個人。”
鞏陵狠狠抹了把臉,“大家都想吃飽喝足,我也想,但若真這樣做了,又能過多久的逍遙日子?”
他看向不說話的沈舟和孟修傑,“沈欽差,孟侍郎,我能那樣做嗎?這不是讓我眼睜睜看著大家去死嗎?我做不到啊。”
鞏陵的聲音裡已然帶上了哭腔。
“吊著一口氣,總比死了好,你們說是不是?”
這話沈舟沒法應。
孟修傑想到城外那些半死不活的百姓們,喉嚨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
也沒法做出回應。
吊著一口氣真的就是好的?
孟修傑設身處地認真想了下,最後渾身一顫。
覺得那樣的日子,怕是也沒了盼頭了。
鞏陵見兩人不吭聲,沉默了會,才再次開口。
“沈欽差,孟侍郎,你們沒經歷過,看著不忍心也是正常,只是,我不想看到那麼多人死去了。”
沈舟看了眼鞏陵,又看向眼睛通紅的孟修傑。
垂下眼簾,端起茶碗慢慢喝著。
沈舟不說話,孟修傑肯定不能再讓這場子冷下來了。
不然得罪了鞏巡撫,對他們來說,也不是件好事。
尤其是在當下。
得罪了更是不好辦。
他附和著鞏陵的話往下說。
說鞏巡撫也不容易,也是為了大家著想而已,我們都明白的。
沈舟默默聽著。
兩人聊了會,鞏陵總算是吐出了自己的目的。
“沈欽差,孟侍郎,你們來時也看到了,我這城裡城外,可都是正在受苦受難的百姓,不知你們這糧車,是如何打算的。”
沈舟雖是帶著十萬石糧過來了。
但路上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到了這邊,肯定沒有十萬石了。
他們還要往下走。
從鞏陵的話裡,便可知道平陽那邊更是危險和艱苦。
這糧,還得留些去平陽。
甚至,他們路上的口糧,也要算進去。
想了想,沈舟開口,“留少半在這,剩下的,要運到平陽。”
鞏陵一愣,嘴唇動了動,像是想說什麼,卻又苦於不好開口。
孟修傑笑了笑,剛想說後續還會有糧過來,讓鞏巡撫莫要擔心,捱過這陣子,總會好的。
可沈舟一個眼神掃過來,話都到嘴邊了,他又咽了回去。
鞏陵眼巴巴看著孟修傑,本還以為他能說什麼,眉眼帶笑的。
他都打算仔細聆聽了。
結果,就這?
孟修傑不知道沈舟的打算。
但他也算是對沈舟的眼神有些瞭解。
眼尾掃過來的,準是拒絕的意味。
果不其然。
沈舟微微扯了下嘴角,溫聲道:“鞏巡撫莫要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說的是好聽。
鞏陵一把年紀了,什麼話沒聽過。
沈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