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很瘦。
墨非白看著邊烏尋那瘦削到臉部都凹陷的模樣,心中劃過一絲不忍,“既然來到大慶,你就不再是戎國的王子,你要時刻謹記自己的身份,知道嗎?”
雖說是質子沒錯,兩國都知道這件事情的本質,可是“質子”是雙方心知肚明的,卻不是明面上的名義。
於是,丞相方鴻也看向了中央這個瘦弱的少年,“此次你作為戎國常駐大慶學習的遣使,難得擁有看看我大慶風貌的機會,可不要幹不該乾的事情啊。”
名為遣使,實為質子吧?
大慶和戎國誰人不知?
這漂亮話即便這樣說出來又有什麼用。
何況最後一句更像是警告呢?
邊烏尋臉上劃過一絲陰冷,卻很快只剩下恭敬膽怯的模樣,“是,丞相說的是。”
他的目光又止不住看了一眼上方彷彿貴氣天成,把他比進了泥巴里一樣的年輕帝王,“邊烏尋,絕不敢造次,必會在大慶皇宮,潛心休學,任——”
他頓了頓,嘴角抿直,“任大慶陛下安排與處置。”
墨非白哪怕明知道大慶和戎國是面和心不和,戎國送來的更是一個連戎國王自己都厭棄的棄子來做質子,可是還是不想為難這個小可憐兒。
他龍袍一甩,大手一揮,“你無過錯,何談處置。”
他還不至於連這麼個質子都欺凌。
真要提防,最該提防地也是戎國本身。
“來人,將戎國三王子殿下帶去天清宮安置,位同大慶皇子一般對待,不可怠慢。”
邊烏尋暗暗抬起了眼眸,看著他,他這是什麼意思?
明知道他實際上是質子,卻要把他安置在皇宮?
這個皇帝是太年輕了,還是太天真了?
或者說,他其實精明的很,這不過是幾句場面話,故意把他留在大慶皇宮,可以隨時羞辱虐打?
丞相方鴻很快問出了邊烏尋的疑問,“皇上,這,恐怕不好吧?既然是戎國三王子,就應該在宮外另外安置,比如——”
比如奴隸場或者幽禁所,這才是對待質子該有的態度。
誰不知道這其實就是個質子。
墨非白卻主意已定,“沒必要。就讓他去宮中西北角的偏宮住下便是。”
反正宮裡多這麼一個人,少這麼一個人沒有區別,原主沒有後妃,後宮本就冷清,把這質子隨便放個角落裡就夠了,沒必要故意磋磨他。
一個質子而已。
墨非白話已至此,方鴻也不再多言,只是冷冷看向了邊烏尋,“皇上厚恩,如此厚待於你,你竟然還愣著?還不快跪下叩頭謝恩?”
邊烏尋沒有轉頭看他,卻真的慢慢屈膝下去,朝著龍椅上的人折下了腰。
他雙膝跪地,額頭緊緊貼在了地面上,彷彿在膜拜,卻又讓誰也看不清他的臉色,“邊烏尋多謝陛下隆恩,祈祝大慶陛下千秋萬代。”
墨非白擺了擺手,示意太監帶他下去,“去吧。”
散了朝,兩儀殿招待使臣的酒宴也散了,墨非白喝得微醺,在太監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往寢殿走。
夜風微涼,路過後宮的一條長廊時,多少吹散了他些許醉意,墨非白仰頭望月,卻長長嘆了一口氣。
“皇上,您怎麼了?您似乎心情不佳?”
身後,太監小貴子看出了他在兩儀殿上的時候就有些心不在焉兒,要不是還要跟使臣走過場,恐怕他根本不想喝這頓酒吧?
“你……”
墨非白半轉身,看著月光下一臉擔憂的小貴子,多少還有些不適應,畢竟以往察覺他情緒能跟他說說話的都是系統洞么,這一下子竟然變成個身邊的大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