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溪彎了彎唇:“謝謝。”
最外側的男生惡狠狠地哼了一聲。
女人則很快便又哄起了孩子。
時間很快來到了中午。
乘務員推著餐車過來,乘客們紛紛選擇了心儀的食物。
餐車很快便來到了時溪跟前。
乘務員臉上帶著和煦的笑容,公式化的微笑下,她的眼神空洞,彷彿沒有生機的機械人偶。
時溪的車次將會一直坐到晚上八點左右。
她思考了一瞬,如果不吃飯的話,大機率是撐不到晚上的。
飢餓對人的影響總是很大。
就像時溪剛上高一時,因為父親和繼母車禍去世,妹妹姜瑤也落下腿腳問題,生活的重擔一下落在她的肩上。
許多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都如同雨後春筍般冒頭,想要瓜分父親的財產,時溪牙尖嘴利一個一個都懟了回去。
時溪記憶裡是沒有父親的,她的母親柔弱又堅韌,獨自一人拉扯她長大,後來因為疾病去世,時溪才來到了父親身旁。
或許是因為對時溪有所愧疚,父親早早就立下遺囑,法院最終判決父親的房產和存款歸屬於時溪一人。
但前提是,時溪必須負責姜瑤到她可以完全獨立為止。
高中已經脫離了九年義務教育的範疇,時溪申請了貧困生補助,她常常一天只吃一個饅頭,下了死勁認真讀書。
拿到獎學金,是她作為一個高中生唯一的收入來源。
因為飢餓,時溪的大腦總是恍惚,她的座位靠牆,餓到極致甚至連掉下來的牆皮都吞下去充飢。
拿到獎學金的下午,時溪為姜瑤辦理了住校,並將剩餘的錢都給姜瑤充進了飯卡里。
幼小的姜瑤睜著黑葡萄似的眼睛,問她:“那姐姐怎麼辦?”
時溪只說:“我有我的活法。”
但一個高中生其實做不了什麼,時溪在食堂兼職時,忙碌一整個中午也只能得到一個餅和一碗涼掉的粥。
有時候連餅也沒有。
偶爾盯著食堂工人搶走屬於她的食物,時溪會莫名其妙萌生一股殺意。
僅僅是為了一個餅。
最後是時溪的班主任看不下去,主動提出資助時溪讀書。
那是個溫婉美麗的女人,她溫聲細語說話的樣子很像媽媽。
“你是個學生,和我的女兒一樣大,你的目標應該是好好的學習。”班主任愛憐地撫摸著時溪的腦袋:“如果你覺得過意不去,就好好讀書,考個好成績出來。”
時溪抬頭看她,她垂著眼,低聲道:“我以後……會還您的。”
但就在高考前夕,這個溫婉美麗的女人因為難產死在了手術臺上。
高考結束,時溪以高分拿下市狀元,拿到政府和學校發的獎金後,她將這三年來班主任資助她的所有錢財連本帶利交還給了班主任的大女兒。
那是個跟她年紀相仿的女生。
時溪告訴她:“你自己把錢放好,不要告訴你爸爸。”
女生憤怒地瞪她:“你什麼意思,難道我爸還會害我不成?”
班主任死後的第二個月,她的老公娶了新的老婆。
時溪在暑假兼職家教的時候,曾經收到一個陌生號碼的資訊:【或許,你是對的。】
時溪不置可否。
她習慣於將所有人都想象成最惡的樣子,所遇到的人大多如此。
但也有些很奇怪的,願意釋放善意的人。
她不能理解,也不能共情,但她願意以相同的方式去模仿回應。
一點點就可以了。
微小的善意,就足夠她在黑暗中行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