拄著柺杖起身。

薛老爺子已經一隻腳邁出辦公室的門了，身後的常雙玉卻忽然喊道：“你家孫女剛甦醒沒幾天，你真不打算下去看看？”

邁到一半的腳停下。

“醒了就好，再見便不必了。”

如今的他，連與常雙玉見面的時間，都是一分一秒擠出來的，哪還有時間與孫女相見。

再者…人已經甦醒，路卻依舊不能改變。他再與那個孩子見面，也顯得那般徒勞無益…

停在半空中的腳步重新落下，老人拄著柺杖，便孤身一人消失在了醫院的過道之中。中途不再有遲疑和停頓。

常雙玉望著他遠去的背影，無聲嘆了口氣。

國在前，家在後，自古事事兩難全…

她無權指責薛老爺子什麼，更無法替對方做決定。只能透過自己的方式，為這昔日好友的後輩提供些幫助。

剛這麼想著，手邊辦公室的座機便突然響了起來。常雙玉接通電話，便聽得那邊負責薛聞兮譚予深的主治醫生道：“836病房的病人，因為感覺身體不適，給他安排了肌電圖和核磁共振的檢查。”

“等檢查結果出來以後，需要先將報告發院長您一份嗎？”

常雙玉皺眉，836病房的那孩子不是老別家的孩子嗎？問道：“身體不適？哪方面的身體不適？怎麼還做上肌電圖了？”

肌電圖，是一項神經系統電生理檢查。

可以用來評估肌肉、神經肌肉接頭、周圍神經和控制肌肉的神經細胞（運動神經元）是否正常。對肌肉疼痛、麻木、萎縮或無力的病因，有著重要診斷意義。

但因為肌電圖是有創檢查，會對病人造成一定的創傷或疼痛，尋常人會痛上兩三天。所以醫院一般也不會主動提倡病人做這個…

譚予深突然做上這項檢查，是常雙玉沒有想到的。

聽到常雙玉這番問話，電話那頭的主治醫生神情有一瞬間的變得古怪，隨後帶著幾分納悶和感嘆的如實道：“因為那名病人認為自己失去了知覺。”

其實按照尋常病人的恢復療程，譚予深現在只能感受到背後那麼抹一點疼痛，是很正常的。但若是將譚予深此時的恢復程序，與薛聞兮對比，又的確慢了好多…

先前在病人，及病人家屬面前，不方便多外露情緒，醫生便一直憋著沒說。

此時在自家院長面前，醫生便也沒那麼多顧及，直言道：“院長，我認為我先前學的一些醫療常識，並不適用於這二人。”

“都是不能透過恢復程序，來判斷病人的恢復情況如何？那我們這些作醫生的，也會很容易對病人有所疏忽。”

“甚至因此錯過了最佳治療時間，可能都不知道…”主治醫師很直接的說出了自己的擔憂。

她在第三軍區醫院已經幹了十幾年了，早就有了一套自己看病的理論體系。但今天在譚予深病房內，她意識到這套理論體系，好像並不能放在自己如今手下的兩個病人身上。

就像是譚予深，此時的身體情況。

哪怕譚予深沒有隱瞞，如實跟她講。她也並不會覺得譚予深此時的恢復進度，有什麼異常。因為她對比的，一直都是從前的那些尋常病人。

若不是今天病人家屬自己發現了異樣，她們很可能就此忽略了這件事情。

想到這種可能，主治醫生便覺得渾身發寒…

作為醫者，她最不能接受的…

便是因為自己的原因，而令病人病情加重，或者落下終身遺憾。

聽完主治醫生的話，常雙玉又想嘆氣了，但這一次她忍住了：“關於這件事，今日下午我會召集醫院各科主任開個大會…”

“至於835病房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