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嬤嬤這邊得了信兒,到底還是進屋告知了宋婉一聲。
宋婉坐於榻上,闔著眼,手中佛珠轉動,面容沉靜,一言不發。陳嬤嬤候在一旁,許久之後,才聞宋婉出聲:“嬤嬤去瞧上一眼吧,莫要讓靜姝傷了她的面容。”
陳嬤嬤退下後,宋婉方才睜開雙眼,嘆道:“歲月更迭,人心亦變。”
沈子仲跟著嘆了口氣。
這邊,謝婉晴的哀號聲悽慘得緊,整個侯府都知道因為春蘭的事,她捱了大姑娘的打,是以江瑾安到了之後,門房直接將他領來了落櫻院。
沈遠舟跑來,慌張道:“姐夫,你快去瞧瞧吧,婉晴表姐快被阿姐打死了。”
江瑾安踏入落櫻院,見沈靜姝又正揚起一鞭,當即身形一閃,躍至沈靜姝身旁,握住了她的手腕,輕聲言道:“靜姝,我們回去。”
沈靜姝見了江瑾安,渾身戾氣散去,抿了抿唇,放下了軟鞭。
她冷冷剜了謝婉晴一眼,將軟鞭遞給瑤琴,扭頭就走。
謝婉晴早就摔倒在地,狼狽至極,兩側手臂隱約有兩道淺淺的血痕。有碧伊和緋雲護了幾下,她倒也沒被打得太慘。
幾人出了院子,陳嬤嬤正迎面走來,沈靜姝快步走了兩步,迎上去問道:“嬤嬤,可是母親找我?”
陳嬤嬤搖搖頭,欠身道:“老奴是代夫人給大姑娘傳個話。夫人吩咐,讓您打表姑娘時別傷了她的臉。”
陳嬤嬤如實轉達。
回到了韶光院,江瑾安與沈靜姝入了內室,留瑤琴和錦瑟在院子守著。
“是傅子晉?”江瑾安率先打破沉默。
沈靜姝知道他是問春蘭的事,搖了搖頭,“尚不確定,但十有八九。”
她的聲音帶著些許疲憊,只覺壓抑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江瑾安道:“我已差林羽和無塵去處理她去過半日閒的痕跡,此事我會調查,你無需憂心。”
“我並非在憂心這個,哪怕他們發現,我也有法子解決。”
沈靜姝走到窗前,停頓片刻,回首望向江瑾安,眼眸中滿是迷茫,“大人可信命運之說?”
江瑾安一時間竟不知如何應答。
“若命運已然註定,是不是無論我們怎樣掙扎、如何反抗,也終究無法改變?”沈靜姝伸出雙手,垂眸看著自己的手心,低聲說道:“那我如今所做的一切,又有何意義?”
自與她相識那日起,她身上似乎一直揹負著血海深仇。
江瑾安不明白這仇恨究竟從何而來,也不理解她這番話究竟是何意,但他的心中卻似被針刺一般,痛的細密而尖銳。
此前不論何時,她都靈動聰慧,自信滿滿,他未曾見過她這般迷茫又無助的模樣。
他幾步上前,將沈靜姝擁入懷中。
他低下頭,湊近她的耳畔,輕聲說道:“若你一人之力難以與命運抗衡,那我便與你一同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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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珠簾內紙醉金迷,空氣中瀰漫著濃郁的脂粉香氣與酒香。
“都散開!都尉司辦案!”一聲厲喝響起,瞬間打破了這奢靡氛圍。
店內頓時一片喧譁,姑娘們花容失色,紛紛驚慌起身,匆忙聚到一側。
江瑾安為首,身後一眾校尉身著整齊的飛魚服,魚貫而入。
卷卷珠簾作為京城內首屈一指的青樓,平日裡多是王勳子弟流連忘返之地,這陡然被人攪擾,個個皆是滿心不悅,面帶慍色。
“都尉大人辦案都辦到青樓來了?”
一位公子哥模樣的人率先發難,他面色酡紅,眼神中帶著幾分醉意,許是喝了酒,連膽子都大了許多。
江瑾安眸光一掃,冷聲道:“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