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
退朝鐘聲散去,大臣們魚貫而出。
沈子仲身著朝服,頭戴官帽,剛邁出殿門沒幾步,就見李德祿快步走到他身前,微微弓著身子,畢恭畢敬地行了一禮。
李德祿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笑意,道:“侯爺留步,陛下請侯爺移步御書房一敘。”
沈子仲心中瞭然,昨日之事定是逃不過聖上法眼。
他拱手回禮,“勞煩李總管帶路。”
不多時,二人便來到了御書房門口。
李德祿輕手輕腳地推開房門,側身站定,做了個“請”的手勢,“侯爺,陛下正在裡頭等您。”
沈子仲整了整衣冠,深吸一口氣,抬腳跨過門檻,邁入御書房。
御書房內,空氣中瀰漫著淡淡的龍涎香氣息。
惠帝坐在龍椅之上,正低頭批閱奏章,聽到腳步聲,頭也不抬,手中硃筆不停,只淡淡開口:“子仲來了。”
沈子仲快步上前,跪地行了個大禮,“臣沈子仲,拜見陛下。”
惠帝擱下筆,卻沒立刻叫起,“今日召你前來,所為何事,你可知曉?”
沈子仲已是心知肚明,他垂首,道:“陛臣……略知一二。”
惠帝目光幽幽地看向他,沉默片刻,開口:“那你說說看。”
這話一出,沈子仲反倒是鎮定了下來,“臣惶恐,陛下可是為了小女靜姝與都尉大人之事?”
惠帝不置可否,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陛下,小女與江大人兩情相悅,臣亦樂見其成。只是……”沈子仲頓了頓,似有難言之隱。
“只是什麼?”惠帝追問。
“只是江家……”
聖上眼眸微眯,手指輕叩扶手,“瑾安這孩子,也算是朕養大的了。”
沈子仲心領神會,再度俯首,“都尉大人年少有為、品行端正,若真有婚嫁一事,定當全力操持。且往後定會約束家人,與江家齊心,繼續為陛下、為朝堂傾盡心力。”
惠帝微微頷首,神色稍顯緩和,“既如此,朕也瞧著二人甚是般配,朕便做個主,賜下這門婚事,你看如何?”
沈子仲心頭猛地一震,聖意難測,可眼下,聖上金口已開,無疑是莫大的恩寵與榮光。
短暫的思忖後,他還是伏地叩首,“此乃小女天大的福分,臣自是求之不得!只是,春日宴之事,小女受了委屈,臣擔心陛下賜婚,會有流言蜚語。”
惠帝這才抬手讓他起身,“春日宴之事,朕已有定奪,你不必擔心。朕既已開口,便會為靜姝丫頭做主。至於江家,你更無需顧慮,朕自會安排。”
“臣遵旨!”
雖說從古至今,賜婚都摻雜著利益關係,但沈子仲心中懸著的這塊石頭總算是落了地。
出了玄清門,沈子仲上了馬車,讓車伕先去了柳蔭巷。
傅子晉年少時曾受他教導點撥,考中解元后,隻身一人來到了京城,在店宅務租賃了一間小院,自此潛心讀書,準備來年春闈,倒也算勤勉刻苦。
不多時,沈子仲便抵達傅家小院。
傅子晉聽青竹通報,趕忙迎了出來,恭敬行禮,“老師到訪,學生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沈子仲擺了擺手,大步邁入屋內,待傅子晉奉上茶後,他也不兜圈子,直言道:“子晉,我剛從宮中出來,有些話不得不跟你講清楚。天下之事,沒有什麼能逃過聖上的眼睛,你們昨日鬧出的動靜,聖上今早便已一清二楚,他有意為靜姝和都尉大人賜婚。”
說罷,沈子仲目光直直地盯著傅子晉,“你是個聰明人,該明白為師的意思。我勸你就此斷了那些不該有的心思。”
傅子晉身形陡然一僵,手中茶杯險些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