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妤用帕子將手背上的茶水擦乾,抬起眼睫,朝季回安望去。
露出一抹苦笑:“小季大人,莫非覺得清妤是個不知好歹的人?”
季回安有些意外,重新替她斟了一杯茶:“說說看。”
“蘇側妃對我並無半分母女之情,可不管如何她畢竟生我一場。無論她對我做什麼,世人只會當做天經地義。
若日後她向我提出更過分的要求,倘若拒絕便是忤逆不孝。”
“且我還得罪了流霞郡主,她驕縱、睚眥必報的性子註定不會讓我好過。
況她在衍王府得寵,哪怕惹下再大的禍事也不會受到責罰。”
“唯有斷親,才能消除所有的隱患。”
宋清妤深深地看了季回安一眼,眼中情緒複雜。
她有些不確定,季回安是特意替她創造的機會還是順勢而為。
今日這場斬斷親緣的戲碼,於她而言,實在是太完美不過。
沒有哪個見證人比昭明帝更合適、更有權威的了。
蘇側妃不敢反悔,甚至日後會刻意與她保持距離,也不會縱著流霞郡主對她肆意刁難。
壓在心口的那顆碩大的石墩,終於消弭。
宋清妤從沒覺得如今日一般輕鬆。
只可惜,平寧侯到底養育了她十八載,不然也都斷了該有多好。
季回安見她神色難掩欣喜,臉上也露出一絲溫情。
她做的,比他想象還要好。
他讓王公公提前將勤政殿上的事情告知,不過是為了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她只要安安生生到了勤政殿,後續的事情自然該由他來解決。
可她不過短短的時間,反應便如此迅速靈敏。
借力打力,一番‘情真意切’的退卻,將這些年的委屈悉數擺在了陽光底下。
讓蘇側妃無所遁形。
實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沒有人比她做的更好的了,季回安想。
他的姑娘,太聰慧,他眸色中露出讚賞之意。
可膽子也實在是太大了,竟然敢在陛下面前鋌而走險。
她知不知道一旦被發現是什麼後果?
蘇側妃值當她如此將自己置於險境?
更何況,她莫非竟對他一點信任也無?覺得他沒有任何準備會將她推在前頭?
宋清妤不明白為何方才還好好的,馬車裡的氣氛一下子變得陰沉了起來。
覷了季回安一眼,他神色淡淡,合上眼不發一言。
陽光透過馬車車窗斜照入內,細碎地落在他的身上。
案几上的茶水消散了熱氣,宋清妤有些摸不準他的心思。
她撩開車簾,看著馬車從寬闊的主街拐過,進入一條巷子裡。
這並非是去平寧侯府的路,也不大像是回季家。
可季回安不言不語,她也不敢隨意開口詢問。
一盞茶時間後,馬車終於在一棟不起眼的三進院落前停下。
“少主,到了。”金祿在馬車外頭回稟。
季回安睜開眼,並不看宋清妤,躬著身子從車廂內出。
“跟上。”
宋清妤怔忪,趕忙跟在後頭。
院內空空蕩蕩,雖乾淨整潔,一眼望去便知無人居住在此。
季回安為何要帶她來這個地方?
朝南而去,漸行漸偏。
到了南邊最角落的院牆旁,卻見院牆內立著一道鎖死了的月洞門。
金祿不過輕輕扭了下,那鎖便‘咔嚓’一聲掉落。
跨過月洞門,卻覺別有洞天。
原來相鄰的兩座三進院落竟能透過這道月洞門,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