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偏遠而靜謐的小村莊,白逸堂的家本應是溫馨的港灣,如今卻仿若被濃重陰霾死死籠罩,深陷於無盡的混亂與哀愁漩渦之中。
白逸堂直愣愣地站在屋子正中央,仿若石化一般,雙眼無神地望著家中這仿若歷經殘酷戰爭後般的悽慘景象。他的眉頭緊緊鎖成了一道極深的“川”字,彷彿用刻刀鐫刻上去一般,怎麼也舒展開來。心中宛如壓著一塊無比沉重、冰冷的巨石,每一次艱難的呼吸,都像是在拉動千鈞重擔,那股沉悶的壓力從胸口向四肢百骸蔓延,讓他的每一寸肌膚都感受到生活沉甸甸的分量。
屋內渾濁不堪的空氣裡,瀰漫著令人幾近窒息的沉悶氣息。孩子那尖厲刺耳、撕心裂肺的哭聲,如同銳利的鋼針,直直地刺向人的耳膜;母親接連不斷、帶著滿心焦灼與無奈的埋怨聲,好似一記記沉悶的重錘,敲打著人的心房;妻子幽幽的、透著無盡疲憊與無力的嘆息聲,彷彿深秋的寒風,絲絲縷縷地鑽進心底。這三種聲音相互交織、纏繞,宛如一首催人心碎、雜亂無章到極致的交響曲,無情地衝擊著他的聽覺神經,將他內心最後一絲平靜也攪得粉碎。
他的目光極其緩慢地移動著,一寸一寸地仔細掃過屋子的每一個角落,彷彿要將這滿目的破敗與淒涼刻進心底。地上散落著孩子的玩具,那幅原本色彩斑斕、充滿童趣的拼圖,此刻卻缺了好幾塊,就像他們這個曾經完整,如今卻殘缺不全的家,讓人揪心。積木七零八落,橫七豎八地隨意躺在地上,彷彿剛經歷了一場驚心動魄、生死存亡的小型戰爭,還未來得及收拾戰場,殘留著戰爭的慘烈氣息。桌子上堆滿了沒來得及清洗的碗筷,殘羹剩飯已經乾涸,牢牢地黏在碗邊,像是一道道觸目驚心、醜陋無比的傷疤,彰顯著生活的無序與邋遢,凌亂到讓人絕望。
妻子柳青言身形消瘦,面容憔悴得如同霜打過好幾遍的茄子,毫無生機。幾縷頭髮凌亂地散在額前,被汗水浸溼後,一縷縷地貼在她蒼白的臉頰上,宛如一道道雜亂的淚痕。她的眼神空洞而無神,透著深深的疲憊與無奈,恰似一潭幽深死寂的死水,任外界如何喧囂,也泛不起一絲希望的漣漪。她一邊輕輕地、有節奏地搖晃著哭鬧不止的白敬安,嘴裡哼著早已不成調的搖籃曲,那聲音乾澀沙啞,帶著最後的一絲倔強,試圖安撫孩子那顆驚恐不安、飽受折磨的心。一邊手忙腳亂地收拾著地上的玩具,可孩子的哭聲卻像尖銳的警報,每一聲都讓她的手抖一下,攪得她越發心煩意亂,每一個試圖恢復秩序的行動都顯得那麼力不從心,整個人彷彿被抽乾了所有的精力,只剩一具麻木的軀殼在機械地做著無用的掙扎。
母親坐在一旁那張老舊的木椅上,那木椅在歲月漫長而無情的侵蝕下,發出“嘎吱嘎吱”的痛苦抗議聲,彷彿下一秒就要散架。她臉色陰沉得仿若能滴出水來,嘴唇緊緊抿著,嘴角下拉,形成一道苦澀到極致的弧線,嘴裡不停地念叨著:“這日子過的,沒一天順心的。”那聲音帶著哭腔,滿是委屈與不甘。她的雙手不停地在膝蓋上揉搓,指節都因用力而泛白,好似要把積攢了許久的委屈與不滿,都透過這雙手狠狠地發洩出去。白逸堂瞧在眼裡,痛在心裡,他深知母親心中同樣滿是委屈,那是對孫子病痛的揪心疼痛,也是對這個家現狀深深的無力與無奈。
白逸堂只覺一陣深深的無力感如洶湧潮水般向他襲來,雙手無力地垂在身側,手指微微顫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他的腦海中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才能讓這個家重回往昔那充滿歡聲笑語的溫馨模樣。他的思緒不受控制地飄回到曾經,雖然生活並不富裕,一家人圍坐在那張有些掉漆、斑駁陸離的飯桌前,桌上擺放著簡單卻熱氣騰騰的飯菜,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滿足與幸福,歡聲笑語不斷迴盪在屋內,那溫馨的場景此刻卻如夢幻泡影般遙不可及,彷彿只是一場不切實際的美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