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暴雨又一次傾瀉而下之時,田之魚一個箭步衝到了木樓人家的大門樓裡,右手下意識地向身後伸去,一隻帶著涼氣的手輕輕地遞到他手中,他不假思索地一用力,劉雪飛也被拽了進來,田之魚遲疑了一下,鬆開了手,齊雪飛笑道:“這天,正好,剛下車又下大了。”
似乎今天並沒有什麼客人,店家伸出頭來好奇地看了一眼,連忙拿出兩把傘來,把二人接到了樓下,笑著說道:“你們真是好心情,到這糊塗灘看雨中景緻來了吧,嘿,也只有這大雨天氣,才能看到糊塗交流之勢啊,要是雨過天晴,說不定還能看到懸霧飛虹呢。”說話間,店家早已把二人往樓上領去,似乎水汽潮溼了些,窄窄的木梯有些滑滑的感覺,田之魚又不自覺地向後伸出了手,劉雪飛並沒有遞過那隻細白中有些涼意的手來,田之魚頓了一下,又縮了回去。
就在二樓的窗戶旁邊,擺放著一張類似於火車座椅的桌子,店家指著窗外的大雨說道:“看,左邊是二河交流,右手是懸霧山,噢,這雨太大了點,要是晴空,那懸霧山雖然不大,但奇石獨立、突兀如石筍、形態似天神,雲蒸霧罩的,煞是好看,聽說有個大教授研究出來說,那是玄黃大帝之像,確實有點像,但願今天能雨過天晴,二位也不虛此行,得以一睹天神尊顏啊。”田之魚看了看劉雪飛,似乎有些疑惑了,心想,這該不會是你找來的托兒吧。劉雪飛調皮地伸了伸那粉嫩的舌尖,田之魚的後腰窩一麻,坐了下來,今天怎麼了,田之魚不自覺地掐了一下腰眼。
“哎呦,看我,淨給二位白話了,還沒給二位點菜呢,吃點啥?哎呦,看來今天只能客隨主便了,這大雨天,早上沒去買菜,也只能將就一下了。”店家抱歉地說道。
“我說你是信球吧,你還不承認,啥沒新鮮菜,剛才你網的幾條大魚、半籮筐泥鰍不是鮮物啊,是不是不想讓人家吃啊。”老闆娘拎著茶壺上來了,笑罵著當家的。那男人一拍腦殼說道:“哎呦,二位,您看看我這記性,噴上癮了,把這事兒也給忘記了,好,我這就下去,給二位來個鮮魚宴。咱可是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釣得著大魚,摸得了蝦米。”說著話,便一溜小跑地下樓去了,那女人幸福地笑著,給他們倒著熱水。
雨下得更大了,沒有風,就這樣直直地下著,窗外望去,沒有天、也沒有地,只有雨的嗚嗚聲,和窗外咕咕咕咕的流水聲,那是糊塗交匯的歌聲,白花花的天地間,木樓有一種岌岌可危的感覺,田之魚卻覺得如此的愜意,慢慢地品嚐著杯中的熱水,沒有一點茶葉,卻有一股清香,誰說真水無香,真水之香,香徹脾胃。
沒想到這糊塗人家只賣一種酒、小糊塗仙,或者是商業的噱頭吧,不過對於田之魚來說,這樣的小瓶裝正合心意,醫生其實背地裡給他說過,少喝點,別多喝,雖然在做造影手術前那天晚上,田之魚陪他喝了一斤多,醫生倒是自己笑了,經常勸人家少喝點,自己哪一回也沒有少喝過,正如經常勸人想開點一樣,自己未必能想得開啊。
劉雪飛依舊是看著田之魚香甜地吃著、說著、小口啾著酒,那模樣、有滋有味的,“哎,你住這麼長時間的院,就給醫生學了點這,看來還是沒想開啊?”劉雪飛說著,似乎有點輕輕地責怪。
“不,”田之魚頓了一下,放下了手中的酒杯說道:“真想開了,那天我們是三個人一起去喝的酒,二斤,我同室的病友,嘿,一個三十多歲的漢子,竟然沒有下手術檯,他上手術檯時還說等病好了,要來隗村看看懸霧山、賢王廟呢,要看看賢王爺真的是”田之魚有點動情了,那是一條鮮活的生命,怎麼說沒有就沒有了呢,而且他倆的手術檯就隔了一牆,不,是一板,窄窄的一板之隔,生命就這樣沒有了。
好久,劉雪飛沒有勸他,他知道,田之魚就是這樣一個愛動感情的人,這或許也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