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沒有想到,發了家的達摩嶺王家,居然草草地處理了他們的祖先、王廷玉墳墓塌陷這樣大的事。王滿囤把母親蘇子蓮交託給自己的那支老派克自來水筆恭恭敬敬地放到父親大人那堆早已不成了人形的骨架之上,然後就用了些從溱河河灘里拉來的淨土給掩埋了,填滿了那道塌陷的裂縫。王滿囤、王滿倉、王滿林領著侄子、孫子們在王廷玉墳頭前磕了幾個頭,放了一掛鞭、燒了幾刀紙便了事了。
人們的議論紛紛也便止息了下來,傳說中的大架勢,王滿囤弟兄沒有拉出來,傳說中的王滿囤親筆書寫的“慰爹”文稿,沒有朗誦出來,傳說中的討伐仇敵豐子澤的場面沒有出現,甚至沒有聽到他的兒孫們說出什麼話來,一切都在平靜地進行著。
“高人啊,高人啊,海納百川,有容乃大,壁立千仞,無欲則剛,呂之,你們不懂啊,此時無聲勝有聲,於無聲處響驚雷,滿囤、滿倉,皆高人也!”宋天成似乎發現了天大的玄機,向黃驢子說道:“此土,在佛門號稱淨土,在道家看來,用是溱河從西北嵩嶽之元神山搬運來的五花土,金木水火四要素溶於此土中,東西南北之福祉納於一壺,看似簡單無比,實哉高深莫測,更兼富而不淫,貴而不驕,榮而不華,貴而不宣,美而不文,我等自學不會、學不會啊。”
宋天成的話,不僅黃驢子聽不懂,寨上的很多人也聽不懂,或許,宋天成也根本就不想讓他們懂。宋天成自有宋天成的精明,自從兒子宋鄭馮失勢之後,他的旗子立刻倒向了王滿倉的一邊,努力地彌合著兒子與王家帶來的縫隙。如今,小兒子宋好過是穩穩的正式工了,掌握著隗鎮達摩嶺門市部農資供應命脈。大孫子宋結實也成了正式醫生。二孫子宋石頭經歷了一次被拋棄的命運後,如今又成了煙棉加工廠的正式工人。孫女宋改成沒有吭聲,人家王南旺就給安排到達摩嶺中藥材收購站了,也是正式工。就連在王家人面前犯下滔天大罪的宋鄭馮,王南旺也安排他和王三爺王廷英一起到煙棉加工廠看大門去了,雖說沒有手續,是個臨時工,但在廠子裡,那也算是當家的,他們兩個說話,甚至比廠子裡的班長都算數。宋天成吸著煙,看了宋鄭馮、宋好過哥倆一眼,說道:“聽說南旺現在是田縣第二建築公司總經理了,讓列江去找南旺去,把他的工作解決了。”
宋鄭馮遲疑地看了看後老大信心滿滿的臉,說道:“要不,給孩子買點啥,讓他去看看他姨去,聽說,二嬸子也回來了。”
宋天成用力地磕了磕自己的菸袋鍋子,說道:“不買,什麼都不買,他們王家,缺的不是東西,而是重拾我們對他們的尊重,這種東西,是他們骨子裡的。”
然而,豐潮這個風水大師卻看出了王滿囤等人險惡的玄機來,他指著王家的墳地,對叔叔豐子臣、弟弟豐潤說道:“他們王家的墳地,本來在這半山坡上,而又用溱河之濱五花土填實墓坑,肯定是經高人指點過的,這一招叫翻江倒海,既得山之便利,又得水之豐盛,這一坯黃土,又把他們與我們檜樹亭的地氣隔開,讓我們豐家陰宅、陽宅皆得不到達摩嶺之山脈帶來的雄渾之基財,也得不到溱河帶來的滾滾之浮財,實在是居心叵測啊。”
豐子臣、豐潤看了看,確實是,這一道深入地下的黃土,如同一道高牆,攔截著了達摩嶺向東南方向的去勢,把王家老墳與檜樹亭這個村莊以及不遠處的豐家老墳給隔離開來。豐潤氣憤說道:“奶奶的,趁晚上,給他們重挖出來。”
豐子臣看了豐潤一眼,覺得不妥。豐潮冷冷一笑,說道:“風水之術,全在一個‘立’字,一個‘破’字,他們能立,我便能破,潤,晚上,你偷偷地到王家墳前中堂處,挖出三鐵鍁黃土,記住,只要三鐵鍁,多一點不要,少一點不行,然後撒到我們豐家老墳裡去,他姓王的不是要聚人氣,聚財氣嗎?我們取他一多半出來,為我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