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子收割完畢了,各家的土地也已經認到了自己的名下,人們如同得到寶貝一般經營著、呵護著,早起晚歸地耕作著,臉上寫滿了幸福和喜悅,有關大包乾帶來的變化也被人們編成順口溜傳頌著:大包乾,大包乾,直來直去不拐彎,保證國家的,留夠集體的,剩下都是自己的。不打鈴,不敲鐘,一路小跑去上工,責任田裡顯威風。大幹部,小幹部,回到家裡閒不住,穿皮鞋,戴眼鏡,回到家裡就勞動,又鋤地,又拔草,一會不幹老婆吵。
底部的菸葉進炕的時候,淡淡的菸草氣息又飄落在村頭,營養播種的棉花撲愣開瘋長的時候,宣告著麥季的結束,夏秋莊稼季節真正的來臨,瓜果上市了,到了閨女串孃家、送麥罷禮的時節。
王南旺的經銷店裡,新上的各類點心更是誘人,梅豆角、大頭酥是傳統果品,荷葉餅、小蛋糕品相喜人,王財旺食品加工廠新上的小酥果入口酥脆是孩子們的最愛,老婆餅不用嚼,便化作滿口香甜,是孝敬老人的零食,門口大箱子裡的冰糕更是孩子們嚮往的美好,靠牆的木架子上新上的各類農業書籍、掛圖成了新寵,小孩的連環畫也多是彩色的了,王南旺會經營,還把生產隊小菜園裡的瓜果放到了經銷店大門口,實際上是藉機讓姑姑王苟妮到店裡休息的,王苟妮是五保戶,並沒有分地,可小菜園卻是她的生命。
豐收的氣息裡,一切都顯得那麼和諧、乾淨、美麗、幸福,已經有人在選購回孃家的東西了。而且,不經意間,從正縣方面又傳來了一個資訊,說:今年是狗年,閏四月,閨女得給老孃送紅盆免災,姥姥得給外孫、外孫女回紅碗免難。一時之間,一碗一盆難求。於是,便又有人,賣起了紅紙包盆、包碗以代之,但內心裡總有些惴惴不安,以為自己哄騙了鬼神。
麥罷了,曹振喜如約而至,但這一次,他卻有些失望了,沒有了大隊、生產隊,也就沒有人組織娛樂,甚至沒有人管他飯了。好事的黃驢子便把他領到王南旺的經銷店,沒有想到的是,王南旺一口答應下來,不僅管飯,而且每天晚上給他出五塊錢,請他唱戲,不過,這戲不能在他家門口井臺子上唱了,而是要搬到經銷店門口來。
曹振喜很快便支起了他的大鼓,綁上了他的板錘,支起了他的墜琴,照樣是幾個人的活一個人幹,千軍萬馬的事,一個人說:“唱的是,那人活百歲古來稀,莫笑貧人穿破衣,千年古路變河底,三十河東轉河西,十個指頭伸出來分長短,樹木琳琅有高低,天上的星多月不亮,人間的人多君子稀……”
人們在經銷店門前,享受著難得的清閒,聽著這悠揚的墜琴之音,品斷著人世的善惡,而請唱戲的主家王南旺卻並不在現場,甚至也不在經銷店內,而是在四隊原來的飼養室裡。牲口早已分到各家各戶,被牽走了,王南旺卻在這兒改造了一個大炕,專門炕金銀花的。雖說王長貴也教大夥建了些小炕,可畢竟炕制銀花的成本過高,而且有個別不掌握技術要領的家庭,把花子都炕壞了,直接造成了損失,而用菸葉炕炕出來的花子品相是好,可總有一股淡淡的菸草氣息,用來入藥還可,要是賣作茶飲,別人是不要的。王南旺於是就想起了收購站自建金銀花炕,定時收購選採摘的鮮花,上炕烘製,減少了種植戶、尤其是小型種植戶的麻煩。
袁天罡是王南旺請來的老師,正精心地給王南旺和陳德嫻講著:“九孩,金銀花這東西,嬌病,最好用木炭,咱沒有木炭,咋辦?就把柴火先燒到半道,成了炭火,再放到炕裡來,火,不能太猛,太猛了容易炸花、焦乾,當然,也不能太軟,太軟了就爛了,還會胡。德嫻,收花的時候,一定要看看,他們使水沒有,使了水的花,千萬不能收,不僅他交的那一點會變黑,還會把整團給染黑了,就得不償失了。”兩個年輕人和宋好過認真的聽著,王南旺還時不時地給陳德嫻比劃著,幾個人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