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今天的周清言彷彿有些心不在焉。
在她第三次出神的時候,馮向凌終於敲了敲桌子。
“你若是有事的話,今日就先到這裡。”他說道,“我昨日佈置給你的功課做得很好,今日歇一日也無妨。”
周清言回過神來,連忙搖了搖頭:“我沒事的。”
她低下頭,努力讓自己筆下的字元合這個年紀。
寫了一會兒,她還是問道:“馮家哥哥,你說一個人,如果前世做了壞事,今生還應當受到懲罰嗎?”
馮向凌不知她為何會忽然冒出這樣一句話,不過他還是認真地想了想,問道:“那人的前世,為他所做的壞事付出代價了嗎?”
周清言點頭:“前世遭到報應了。”
“前世做的惡,前世就已經遭了報應,今生他既然沒有作惡,為什麼還要受到懲罰呢?”馮向凌說。
周清言遲疑著問:“他前世是個惡人,今生可能會變好麼?”
馮向凌溫和地笑了笑:“你既然已經說了是前世,那與今生又有什麼關係呢?一個人的性子,是慢慢長成的,他遇到什麼人,做了什麼事,無形中都在敦促著他最後長成一個怎麼樣的人。”
“前世他興許是惡人,可只要這人不是天生的壞種,今生成為一個好人也說不定。”
周清言反覆咀嚼著他的話,最後點了點頭:“我明白了,謝謝馮家哥哥。”
是她鑽了牛角尖了。
她現在除掉四平,固然斷絕了以後錦繡受到傷害的源頭,可對錦繡來說,想找到哥哥的心願也永遠無法完成了。
今生的四平,雖然依舊自私市儈,但最起碼在現在,他對妹妹,還是滿懷歉疚的。
她不應當,也不會為了還未曾發生的事,就殺了一個無辜的人。
當然李元朗除外。
他就是天生的壞種。
……
長風鎮的春天總是格外短暫。
積雪開始融化,屋簷上滴滴答答地滴下水來,凍實的土地開始回軟,天氣也一日比一日暖和。
再下一場春雨,路邊的野草紛紛冒出頭來,彷彿一眨眼的功夫,到處都是綠油油的一片了。
周清言也換上了春裝。
從前於氏沒有錢,只能想方設法在做繡活的時候攢下些布頭,將前一年的衣裳袖口放得長些,讓她能夠再穿一年。
如今不同了,今年剛開春,於氏就拿了七八套衣裳過來,在周清言身上比劃。
“小言還是穿紅色的衣裳好看,”她喜滋滋地說道,“但這件鵝黃的也不錯,正適合春日裡穿。這套湖藍的顏色有些沉,平日裡不好穿出去,樣子倒是適合你,先留著吧!還有這一套……”
周清言十分震驚:“娘,您是什麼時候做的衣裳?”
一到了開春,來繡鋪的客人更多了,於氏每天忙得腳不沾地,晚上回家更是累得倒頭便睡,周清言根本沒瞧見她是什麼時候拿起的針線。
“平日裡閒來無事就做了兩套,”於氏說道,“如今瞧著手還沒生。也並不全是我做的,這幾套都是你秀梅嬸嬸做的。”
“秀梅嬸嬸不是也很忙嗎?”周清言嘟囔著問道。
“她說往年這個時候——”於氏頓住了,過了半晌,對周清言笑笑,“我做的先留著,你等會兒在這幾套裡挑一件,穿到繡鋪裡給她瞧瞧。”
往年這個時候,秀梅應當也給小蓮做衣裳了吧?
周清言應了,次日果然穿了一套秀梅做的衣裳去了繡鋪。
秀梅拉著她的手,前前後後看了好幾遍,直誇她長得好,這顏色正襯她。
轉過頭去卻悄悄抹了抹眼淚。
鋪子裡這麼多繡娘裡頭,她的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