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到要出門的時候,葉清言叫住了正準備隨她一起的錦繡。
“今日綺羅隨我一起。”她說。
錦繡有些意外,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哦”了一聲。
“我這邊另有事要交給你。”葉清言靠近錦繡耳邊,輕聲吩咐了幾句,說罷,對綺羅道,“走吧。”
出門的時候,院子裡的幾個丫鬟都隱秘地投來了目光。
聽雨院裡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小姐不叫人的時候,除了錦繡,誰也不能擅自進入小姐的房間。
而小姐出門的時候,也都是錦繡跟著,從未帶過旁人。哪怕是錦繡有事在身,小姐也只會獨自出入,沒想到今日竟帶了綺羅一起。
再想到昨日綺羅和素絹起了爭執,丫鬟們不由得交換了一下眼神。
綺羅得意地抬起下巴。
今日一早她就聽見視窗有喜鵲在叫,沒想到果然有好事發生。
先是小姐賞了自己首飾,現在又帶著自己出門,雖說是因為錦繡有別的事情在身,但小姐並沒有選素絹,顯然是更重視自己。
“綺羅。”
正得意著,她忽然聽見小姐叫自己。
綺羅立刻收斂心神:“奴婢在。”
“你今年多大年紀了?”葉清言問。
“回小姐的話,奴婢今年十六了。”
“十六啊……也差不多到了要定親的年紀了。你家裡可有給你說親?”
“奴婢已經許多年沒有同家裡人見過了。”
葉清言的腳下頓了頓:“我記得你原本就是京城人,怎麼會沒見過?莫非你家裡人眼下已經離開京城了?”
“當年奴婢的爹孃要賣了奴婢,奴婢抱著爹的腿哭著求他,他一腳將奴婢踢開了。”綺羅的聲音輕快,聽不出絲毫怨氣,“他說我這一條命都是他和我娘給的,他想打就打,想殺就殺,想賣就賣。”
“他們養了奴婢那幾年,沒給奴婢做過一件新衣裳,也沒給奴婢吃過一口肉。他們把奴婢賣了十兩銀子,算起來,應當已經賺了不少了,生養之恩也算還乾淨了。”
“眼下奴婢有月銀,私底下也攢了些,要是再回去找他們,定是要被他們都搜刮去的。所以奴婢想著,就乾脆當做沒有爹孃吧!”
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葉清言沉默了一瞬。
她不由得回過頭看了綺羅一眼,綺羅說起爹孃,臉上滿是不在乎的神情,不傷心也不難過,似乎在說旁人的故事。
“這樣也好,”葉清言說,“這樣你就不會在親事上被他們拿捏了,否則說不定他們還要拿你換一筆銀子的。”
綺羅眼睛一亮:“小姐說的和奴婢心裡想的一樣!”
這些話她從前也對旁人說過,可換來的都是鄙夷和責備,甚至連素絹也不止一次對她說,當年她爹孃將她賣掉,說不定也是有苦衷的,不管怎麼樣他們也是她的生身父母,她眼下過得好了,應當去接濟他們,否則便是不孝。
綺羅對此嗤之以鼻,她從前聽人說過一個詞,叫“父慈子孝”,父輩應當慈愛,子女才會孝順,她的爹孃從未對她慈愛過,如今卻又拿孝道來壓她,當她是傻子呢?
當年他們將她買進青樓的時候,在她心裡便已經沒有爹孃了。
從六歲被賣掉的那一刻起,她就認定了自己是孤兒。
“只是你這樣的話在旁人聽來是屬實大逆不道,以後還是不要說了吧。”葉清言說。
綺羅撇撇嘴:“奴婢知道了。”
她在青樓裡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自然知道該如何說話,只是她在別的事上圓滑,唯有這一件,這麼多年下來,不管誰來問,她都是這一套同樣的說辭。
這一點莫名其妙的執著伴隨她許多年,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