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四平在找她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做好了準備。
對一個賭鬼來說,只要能換來錢,他是什麼都肯出賣的,什麼親人朋友,在他的眼裡,都沒有桌上的籌碼重要。
她固然可以殺了四平,但那不是一勞永逸的辦法。為了穩住債主,他必定會將他們的關係添油加醋地說給對方聽,她要一併解決了才行,否則就是給自己的安穩生活留下了一個隱患。
強子沒有問為什麼,點點頭便出去了。
父親的忽然離世讓這個少年變得格外沉默寡言,似乎一夜之間便長大了。
看著他遠遠地跟了上去,葉清言便也離開了茶樓。
下樓的時候她看到錦繡正跟掌櫃說著話,見她下來,錦繡立刻便跑了過來,笑嘻嘻的。
“小姐,掌櫃說茶樓裡新到了一批茶,等下回咱們來了就上了讓您嚐嚐呢!”她高興地說。
看著她清澈的眼睛,葉清言的心中一軟。
“方才我見的那個男人,你看見了麼?”她問。
錦繡點了點頭:“看見了。”
她有些好奇:“奴婢沒見過他,是小姐從前認識的人麼?”
“是。”葉清言說,“他和我一樣是長風鎮的,從前幫我做過些事,後來隨著船出了海。”
“原來是出了海,難怪曬得那麼黑。”
“你不想知道他來找我做什麼嗎?”
“小姐想同奴婢說便說,不想說的話,那就不是奴婢應當問的。”
葉清言微微一嘆:“倒沒什麼不能說的。”
說話間二人已經上了馬車:“他有個妹妹,小時候被賣到了青樓裡。出海之前,他同我說要賺錢給妹妹贖身,拜託我多關照他妹妹幾分。”
錦繡眨巴著眼睛:“青樓?哪個青樓?小姐見過他妹妹嗎?”
“見過,”葉清言緩緩地點頭,“他妹妹……現在並不在青樓,過得還算不錯。”
錦繡鬆了一口氣:“這樣便好。我瞧著他年紀不大,想來他妹妹年紀應當更小,那麼小的孩子落到那種地方實在可憐。”
“但是他不知道,我並沒有告訴他。”
錦繡張了張嘴,半晌才說道:“那他不會擔心嗎?”
“擔心?”葉清言笑笑,“從前是會的。”
她轉過臉看向車窗外,秋風蕭瑟,又已臨近黃昏,街上行人寥寥,步履匆忙地往家裡趕去。
“他沾了賭,輸了不少銀子,手指被債主切斷了幾根。”葉清言說,“今日他來找我,並未提及此事,只說已經攢夠了兩千兩銀子,要為妹妹贖身。”
“我告訴他他的妹妹生了重病,他當即便萌生了退意,後面就只找我借銀子,絕口不提自己的妹妹了。”
“錦繡,”葉清言直視著她的眼睛,“你說對於這樣一個人,我該不該告訴他妹妹在何處呢?”
“當然不能說!”
錦繡義憤填膺:“小姐您興許沒見過那些賭鬼,但奴婢是見過的!咱們府上的小菊,她爹就是個賭鬼,先是賣了田地,後來又賣了祖上傳下來的宅子,再後來把她娘和她都賣了!”
“小菊說她們還沒被賣的時候,她爹經常三五日不著家,回來就是朝她娘要銀子,她娘不給,她爹就打她!後來她娘被賣給了一個外地的行商,她被賣到了咱們府上,她反倒鬆了一口氣。”
“那行商對她娘不錯,前年來京城的時候,還讓她娘見了她一面。倒是她那個賭鬼爹,一年之後被人發現淹死在了河裡,不知是失足掉下去的,還是被那些追債的人殺了的。”
錦繡十分精明:“方才那人想要找他妹妹,怕根本不是為了給她贖身,而是想從她手中再摳出些銀子去賭吧?一旦被這樣的人纏上,一輩子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