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驊目眥欲裂,從人群的縫隙中看著諸葛琮。
諸葛琮也看著他。
百姓越來越多了。
這些衣衫襤褸的人從帳外源源不斷地湧進來,帶來了越來越濃重的焦味和血腥味。
帳中已經站不下這麼些人了。
還清醒的人一合計,便將死狗一樣的呂驊拖了出去,找到了片勉強算空地的地方,繼續他們的復仇。
這一次,諸葛琮沒再去圍觀。
他已經封鎖了呂驊全部實力,使他現在跟一坨爛肉沒什麼區別。
這五萬軍隊也陷入亂局,只需亓官拓帶人來收割……
諸葛琮站在原地微微闔眼,平復心中翻湧的情緒,同時開始思考整個戰局。
【呂驊死後,敵方有些能耐的將軍只剩下丘敦逶。師湘、司馬謙合力,加上張朝、荀昭和師渤,應該能很快拿下這場戰爭。】
【入夏前便能班師回朝,屆時也可以順帶調查幕後人之事……】
【還有大漢的政策,也得再稍微改一改……等等,好像有點兒頭暈……】
他緩緩低頭,用手扶住了額頭,低低喘著氣。
有些熱。
心神鬆懈後,這張如玉的面龐上便泛起病態的紅暈,瞳孔逐漸失去焦距,汗水很快便沁了出來,將黑髮貼在額頭上。
不對勁……
諸葛琮看了眼四周,找了個稍微乾淨些沒染上血的地方,放任自己跌坐在地面上。
【喂……你是不是烏鴉嘴……】他無力地衝印章抱怨,【你說我發燒了,我就真的開始發燒……該死的,下次不準再亂說話。】
【還好計劃已經成功……若是在殺死呂驊之前我就昏迷,那可真是誤事……以後不准你亂說話……】
印章嘆了口氣。
這關它什麼事。
分明是諸葛琮把自己當成超人用,生病了也便要逞強著不承認。
再這樣下去,諸葛琮遲早會走上上輩子的老路。
看著諸葛琮意識昏昏卻依舊平靜的臉,印章有些難過。
它只恨自己不是個真人,不能抱住他,好好看住他不再讓他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不斷地冒險。
它甚至不能像人一樣流淚,只能將所有情緒都悶在心裡發酵,憋屈得晃都晃不起來。
最後,它只能悶悶道:
【亓官徵呢?死哪兒去了?是呂驊重要還是你重要?就這麼喜歡片人?!】
諸葛琮的眼睛已經半閉上了。
他靠坐在呂驊的軍案後,一隻手撐著額頭,另一隻手肘放在案上支撐身體,黑髮散落在身後,還有幾縷貼在面頰上,淌入領口中。
因為發燒帶來的熱意,一貫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他難得領口大敞,露出漂亮的鎖骨,甚至能隱隱望見半片胸膛。
絲絲汗水滲出,從鎖骨窩中流下,從胸膛上劃過,落入衣物之間。
聞言,他笑道:
【亓官徵畢竟年輕……活潑些也好。】
【但亓官拓,他怎麼還沒來?這裡火光沖天,他應該早已接受了訊號。】
【他竟然也會在戰事上掉鏈子?】
印章打起精神,正要跟他一起好好罵一罵亓官拓這個幽州靛眼兒——
亓官徵又興沖沖地跑了進來。
這次他已經把臉洗乾淨,衣服也整理好了,整個人利利索索漂漂亮亮的,像一隻歡快的小狗,搖著尾巴跑了進來。
“仲珺,呂驊已死!被百姓和士兵撕成一片一片的,然後還燒成了灰!”
“現在我們走吧?我已經聽到大兄和白馬騎兵的馬蹄聲——”
“仲珺?!”
他一眼就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