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吳宗達因仗義執言、為民請命而遭受皇上訓斥,溫體仁見風使舵,眼珠一轉,
趕忙說道:“皇上,遼餉確實已無法繼續加徵,不過臣倒是有一計。不妨另起爐灶,換個新名目,再行徵收一項新餉。
臣思量此次乃是為剿滅流寇所需,不如就稱之為剿餉吧!”
崇禎聽聞此提議,臉色方才稍霽,轉怒為喜,興致勃勃地問道:“那愛卿以為,這剿餉徵收多少數額為宜?又以幾年為期限?”
溫體仁心中尚在暗自盤算,周延儒卻唯恐落後,搶先說道:“皇上,剿餉初定稅額可效仿當年遼餉,定為二百八十萬兩。
至於徵收年限,則需視剿賊之進展與力度而定。”
崇禎面露滿意之色,頻頻點頭,正欲欣然定奪,忽又念及自己身為大明天子,當以天下蒼生為念,不可過於草率,遂立即收起笑容,換上一副悲天憫人的神情,
長嘆一聲道:“朕就依從爾等之建議吧,權且辛苦臣民一年。縱有萬千罵名,朕亦願一力承擔!”
周延儒連忙叩首道:“臣惶恐,陛下聖明。”
吳宗達卻仍憂心忡忡,進言道:“皇上,即便決定徵收剿餉,亦需頒佈政令,派遣官吏四處巡視督辦,如此一來,沒有一年半載恐難以順利實施。而如今戰事已然迫在眉睫,刻不容緩啊……”
溫體仁卻不以為然,輕鬆說道:“此事極易解決。既然剿餉徵收已然是板上釘釘之事,朝廷便可將其作為抵押,向商人百姓借貸錢財。
待一年之後,剿餉徵收到位,再連本帶利發還於他們便是。”
崇禎聞言,不禁連拍手掌,大聲讚道:“妙哉妙哉!此計甚妙!”
凌衛明冷眼旁觀,見這幫君臣於談笑之間便輕易決定了關乎億萬百姓命運之大事,
行事如此草率輕浮,仿若兒戲一般,竟然連絲毫調查研究都不做,僅憑寥寥數語便草率定奪。
他心中冷笑不已,正巧此時書房內眾人皆沉浸於沉悶之中,各自發呆,故而他這一聲冷笑清晰可聞,在寂靜的書房內迴盪。
崇禎頓時警覺,目光如炬,直視凌衛明,問道:“凌卿因何發笑?莫非有何高見?”
凌衛明昂首挺胸,高聲說道:“臣在笑周延儒、溫體仁之流,此等禍國殃民之輩,竟然還能穩坐高位,在此高談闊論國家大事。朝堂之上有這般蛀蟲存在,大明朝還有希望嗎?”
周延儒聞言,厲聲喝道:“凌衛明,你好大的膽子!知不知道何為尊卑有別?如今竟敢如此放肆,口出狂言!”
凌衛明毫無懼色,義正言辭道:“如今貪官汙吏橫行,權貴豪強當道,爾等不去整治,卻妄圖盤剝已然困苦不堪之百姓。
且看這皇城之下,每日凍餓而死之饑民數以百計,更勿論京城之外的萬千黎民。
今日加徵幾厘賦稅,看似微不足道,明日再加幾厘,亦覺無妨,
然長此以往,待到百姓走投無路、無法生存之時,爾等還奢望他們心懷報國之志?簡直是痴心妄想!”
這一番話字字如刀,直刺要害,說得崇禎面紅耳赤,羞愧難當。畢竟崇禎亦是自幼誦讀聖賢之書,心中尚有廉恥與良知。
“凌愛卿所言甚是有理,然不知你可有籌錢之良策?”
凌衛明只覺一腔義憤在胸臆間熊熊燃燒,目睹這幫無恥之徒的行徑,再也難以抑制心頭怒火。
他神色凜然,直言不諱道:“陛下,據臣所掌握的情況,戶部向皇宮的一應支出,至今尚未予以撥付。
此筆款項本就可即刻調取,充作軍費,以解當下燃眉之急。
陛下您素以節儉著稱,然每年戶部向內帑所支出之數目高達六百萬兩,其中諸多耗費竟用於修建園林宮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