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片場,陳映正和秦導討論《亂世浮萍》的分鏡。這部戲的結構很特別,採用了倒敘的手法,女主角蘇眉在結尾處回憶起自己的過往,恰如李秋芸當年未完成的那部戲。
“這場戲我想用長鏡頭。”秦導指著分鏡頭指令碼,“讓鏡頭一直跟隨蘇眉,從她走進舊時的房間開始,直到發現那封信。整個過程都用手持拍攝,突出人物的心理變化。”
“德國表現主義的手法?”程硯之的聲音突然響起。不知何時,他已經站在了身後。
“程導演也懂這個?”秦導眼前一亮。
“在柏林電影學院時研究過。”程硯之走近幾步,目光掠過分鏡本,“不過這種拍法對演員要求很高,需要極強的表現力。”
陳映若有所思:“就像李秋芸當年在《暮色》裡的表演。”
“你知道《暮色》?”程硯之有些驚訝,“那可是二十年前的老片子了。”
“我在……國外看過。”陳映差點說漏嘴。作為重生前的導演,她對這些經典作品都很熟悉。“李秋芸在裡面的獨白戲很精彩,特別是那段走廊漫步。”
“確實。”程硯之目光深邃,“那場戲用了將近六分鐘的長鏡頭,攝影師一直跟著她從樓上走到地下室。整個過程沒有一句臺詞,全靠表情和動作傳遞情感。”
“你對這部戲研究得很透徹啊。”秦導插話。
程硯之笑了笑:“巧合罷了,當時在德國電影資料館看過原片。”
“原片?”陳映心中一動,“不是說複製都已經……”
“大部分是找不到了。”程硯之說,“不過在柏林還儲存著一些片段。說起來……”他看向陳映,“要不要去片場看看?正好我也想試試那種長鏡頭的效果。”
夕陽西下,空蕩蕩的影棚裡,程硯之拿著攝影機,陳映則站在場地中央。
“你來演李秋芸那場戲?”她有些驚訝。
“就當是給明月做示範。”程硯之調整著鏡頭,“你先試著往前走,讓身體隨著記憶慢慢沉浸。”
陳映深吸一口氣,開始緩步前行。她記得重生前看這場戲時的感受——那種壓抑的情緒,那些無法言說的心事,都在女主角的每一個細微表情中流露。
程硯之的鏡頭始終跟隨著她,兩人配合得天衣無縫。彷彿默契了很久一般,他總能捕捉到她最細微的表情變化。
“就是這樣。”他輕聲說,“現在轉過身,想象身後有什麼讓你無法釋懷的往事……”
陳映照做了。當她轉身的瞬間,夕陽正好從窗外斜射進來,在她臉上打出明暗交錯的光影。那一刻,程硯之的手微微一顫。
“怎麼了?”陳映察覺到他的異常。
“沒什麼。”程硯之放下攝影機,“只是……你剛才的表情,真的很像她。”
“像誰?”
“像……”程硯之慾言又止,“像這個角色該有的樣子。”
陳映總覺得他話裡有話,但一時又說不上哪裡奇怪。就在這時,林雙雙匆匆跑來:“夫人,永興照相館那邊來人說,找到了一些李小姐的老照片……”
程硯之神色一變:“什麼照片?”
“好像是在德國拍的。”林雙雙說,“還有一些拍攝《暮色》時的花絮。”
陳映和程硯之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驚訝。這些照片怎麼會突然出現?而且時機也太巧了。
“我去看看。”程硯之說,“你先處理劇組的事。”
看著他快步離去的背影,陳映若有所思。這個神秘的導演,似乎對什麼事都瞭如指掌,卻又處處留有餘地。就像剛才那場即興表演,他對細節的把握近乎完美,彷彿曾經親眼見過原版一般。
夜幕降臨,陳映正準備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