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朝宗深信,自己定是遭了巫蠱之術的暗算。
原本只是赴平康里淺酌一杯,卻莫名陷入了一場驚心動魄的劫持,於長安城的街巷間亡命奔逃,幾度命懸一線。他天真地以為,交出許家世代秘傳的煙霞散配方,便能重獲自由,卻不料被如垃圾般遺棄於陰暗的地牢之中,四肢被緊緊束縛,唯有頭顱尚可轉動。
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牢裡,他已被囚禁整整一日,未見活人蹤影,更無滴水粒米進肚。心中早已將那些賊人千刀萬剮,只盼蒼天有眼,讓巡療司的勇士們早日破門而入,將他解救於水火之中。
地牢之內,光線昏暗,連時辰都無法分辨,更無漏刻計時。他的嗓音已沙啞至極,呼喊無力,只能孤零零地躺在這冰冷的地磚上,感受著刺骨的寒意。細嫩的手腕被繩索磨得生疼,飢餓讓他頭暈目眩,從未經歷過如此苦難的他,掙扎片刻後便筋疲力盡,淚水奪眶而出,卻又很快乾涸,只留下呆滯的目光,凝視著房梁,期盼著噩夢的終結。
正當許朝宗感到生命之火即將熄滅之際,門扉輕響,一道身影踏入了這幽暗的地牢。
他勉強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張陌生的方臉,額頭寬廣,臉上溝壑縱橫,歲月在其上刻下了深深的痕跡。許朝宗對這位不速之客毫無印象,心中怒火中燒,認定他與濟善道那幫惡徒同流合汙。他試圖怒斥,但嗓音乾啞,只能發出嗚嗚的雜音。
那老者並未靠近,只是遠遠地打量著許朝宗,口中發出夜梟般的怪笑:“真是個好苗子,用來做老夫的藥人,簡直是天作之合!”
許朝宗對“藥人”一詞一無所知,但目光再次聚焦在這老者身上,腦海中飛速盤算著對策。
自幼生活在錦衣玉食之中,又仗著祖父的餘蔭,在洛陽上陽宮擔任醫博士數年,雖算不得醫術高超,卻也精通一些醫理藥理。他深知南疆巫蠱之術,常以活人為餌,豢養蠱蟲,這些活人便被稱作“藥人”。
再度審視眼前這位老者,儘管身軀略顯佝僂,四肢卻如同古樹盤根般粗壯,全無風燭殘年之感。他身披一襲價值連城的華麗裘袍,光彩奪目,但容貌之中,卻流露出一絲不同於唐人的異域風情,隱隱透著慄特人的血統。
老者緩緩轉身,從懷中掏出一個古樸的瓷瓶,輕輕傾倒,一粒漆黑如墨、散發著腥臭之氣的藥丸便滑落於掌心。他伸出右手的拇指與食指,巧妙地撬開了許朝宗的雙唇,趁對方驚恐萬分之際,將那顆藥丸強硬地塞進了他的口中。緊接著,許朝宗怒不可遏的咆哮便從喉嚨深處爆發而出:
“狗賊!你究竟給小爺我吃了什麼?可知我祖父乃是當朝太常卿,我父親更是朝議大夫、太醫令!若不速速放我出去,定讓我祖父率人,將你剁成肉泥!”
“呵呵,老夫勸你還是乖乖認命吧!”老者臉上堆滿了褶皺,笑容卻如同寒風中的利刃,“一旦踏入我這生藥坊的大門,便無人能活著走出!”
許朝宗的雙眸猛地一縮,心中充滿了恐懼。他見威逼利誘無濟於事,便開始苦苦哀求:“老丈慈悲為懷,快快放我出去!無論你要什麼,金銀財帛還是珠寶珍玩,我家都應有盡有!”
老者冷笑不止:“小子,休要聒噪!到了老夫這般年紀,早已視錢財如糞土。只要你乖乖做老夫的藥人,老夫或許會大發慈悲,給你一個痛快!”
聞言,許朝宗不禁倒吸一口冷氣。他打死也不願成為藥人,崩潰之下,放聲大哭,口出惡言:“錦菅你這個賤人!你不僅欺騙了我的感情,還奪走了我的祖傳秘方,如今又將我賣給這個老不死做藥人!我即便化作厲鬼,也絕不會放過你們!”
老者被吵得頭疼欲裂,猛地俯身,臉色一沉,低聲呵斥道:“閉嘴!”
許朝宗一時間愣住了。從小到大,他何時受過如此待遇?他正要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