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光束透過樹蔭照射老人的臉頰上,他緊牽著孫子的手。時間匆匆而過,回憶太美,現實太難。
“爺爺……那個孩子也是失去父母的人嗎……”
“或許……是吧。”
聞言,帶有老繭的手在空中停滯了片刻,隨後輕輕的撫過了男孩的一頭黑髮,以示安慰。
他的視線因對方的話語落在那站在兩座烈士墓碑前默默哭泣的孩子身上,戰爭已經持續了太久,這樣的人他也見過了太多。甚至,也包括了自己的孫子。
看著滿山的墳墓,這裡不免有他熟悉的人,也有他不熟悉的人。
但他們,無一都是英雄,是展於高空的……飛鳥。
“唉……克羅爾,走了。”
“不去看看他嗎?他看起來……很孤單。”
“不了吧。”
離開此地,感到天上下起的小雨,他撐起了傘,雨水落在雨傘之上,他帶著孫子加快了腳步,走過每位戰士的墳墓,並送上了一束鮮花。不認識的,認識的。
這是屬於他普諦亞的一種儀式感,也是他與教導自己的老教官的一個約定。即使年事已高,他仍然清楚的記得這個約定。
時間匆匆,雨勢愈大。
“爺爺……”
“嗯?怎麼……嗯,克羅爾!”
回首看去,那位少年仍矗立在雨中。忽然,手心的溫度離去,側頭看去,那名為克羅爾的黑髮男孩早已離開了他的身邊。
孩子撐起了自己的外套,奔跑在雨中,水窪隨他的奔跑而濺起水花,打溼了他的褲腳。來到那位紫發的男孩的身邊,沒有猶豫的,仗著比對方高一些的身高優勢,他將外套舉過了紫發男孩的頭頂,將那冰冷雨水隔絕在外。
也在此刻,那位男孩因忽然停止的雨抬眼看去。
一雙無神充滿著悲傷與憎恨的雙眼就如此與那雙琥珀色帶有笑意的雙眼碰撞在了一起。
“……你。”那時的男孩不明白對方為什麼會冒著被雨淋溼的風險,跑出傘的庇護並將外套舉過他的頭頂。他只知道,對於那個內心已然失去色彩的他來說,舉過頭頂的外套,是一抹特別的顏色,很溫暖。
“別淋雨了,這樣會感冒的哦。”
爸爸媽媽說過……如果雨淋久了,他們會心疼的。小克羅爾並沒有將心中的所有想法一一吐出,比起同齡人的口無遮攔,經歷父母離世的他已然過於早熟。
雖然在平時,他的臉上仍然帶著那種溫暖人心的笑容,可當你仔細的觀察……便會發現其中的一種淡淡的憂傷。
多年後,紫發的男孩原以為這種笑容將是對方最糟糕的笑容。可他沒料到的是,這將是,他所見過的,最純真的笑容了。
外套將兩人距離拉近,那張燦爛的徹底將悲傷掩蓋的笑臉就如此的毫無保留的闖入了他的視線裡,與那今後也將為他遮風避雨的大傘……一起。
隨著雨水沖刷掉了他瞳孔中的憎恨,淚水代替雨水落在他的臉頰上。
在距離首戰結束的十天之長裡,在得知親人無一生還的孤獨中,在那被他人孤立的痛苦生活中……他或許,終於再次感受到了。
活著的溫暖。
外套不大,但可以抵禦些許風寒。
雨傘不寬,但足以遮風擋雨。
話語不多,但足夠溫暖人心。
“孩子,可以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伊綸克斯。”
“一個人?”粗糙的手指輕撫過伊綸克斯臉上還未結痂的傷口,血液沾染上手指,對方卻沒有因疼痛而脫離普緹亞的觸碰,下一秒,一張白色的創口貼就這麼輕輕的溫柔的落在了他的臉頰上:“嗯……爸爸……媽媽,都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