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沉重的步伐回到房間，坐在床邊從口袋裡拿出了那隻錄音筆，我這幾天一直帶在身上。今天所有事畢，我按了播放鍵。

熟悉的聲音從裡面傳出，“薏楠？小楠？楠楠？嘿嘿…我是林夕，就是那個從小跟你一塊兒瘋玩的林夕，我覺得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認識了你。

媽媽離開後的這幾年，你讓我知道這個世界還有很多很多美好。我被關在醫院裡的這三年，我想了很多很多。媽媽應該不知道我在這，不然她早就來找我了，對吧？”

她突然又笑了聲，像是自嘲，“也許她已經忘了還有我這個女兒了吧？”

她放緩了聲音，“薏楠，我知道你也生病了，郝醫生都跟我說了。

其實我看得出來你沒有一天是真正快樂的，你當時要去臨市上學前跟我說，當年救你的那個小哥哥在那，你要去找他。

我想著，只要能讓你開心，我少見你幾面有什麼所謂呢？只是你的快樂從來都是轉瞬即逝，幾乎沒存在過的那種。

我也想陪著你找回快樂，可是我撐不住了，真的撐不住了…

阿姨經常到這來說我媽媽的壞話還要罵我，我在家的時候她也是那樣甚至要打我。我以為我被關在這就好了，她就不會再找我麻煩了。

事與願違，她變本加厲地對我，每次我一反擊，爸爸都會替她出氣。那個時候，我真的好想好想你，希望你能像小時候一樣擋在我身前保護我。

他們沒收了我的手機不讓我和外界聯絡，我只能一次次忍著，人的忍耐是有限的。我想解脫，對不起…薏楠，你的曲子彈地很好，和小時候一樣好聽…….

薏楠，我有個請求，希望你能答應。我想…讓你替我好好地活下去，替我看看這個世界的美好。你說過的，遼闊無際的草原有無數駿馬在馳騁。我還沒去過呢，你可以替我去嗎？”

她開始抽泣，“你不要自責，這是我自己的選擇。還有，你要快快好起來，知道嗎？我在那邊會好好照顧自己的。對不起啊…不能一直陪著你。”

錄音到此結束，我已經沒辦法控制像斷了線的眼淚。她從來沒跟我說過這些事，我也沒有問過。為什麼我不早點發現？為什麼？

如果早點發現的話，她是不是就不會這樣了？她為什麼要跟我道歉？該道歉的人明明是我…

半夜的時候我回了自己的房子，坐在林夕的骨灰盒面前，“你也幫我個忙，去陪陪我外婆，她跟你一樣，也希望我快樂。”

第二天我在外婆的那個墓園裡給林夕買了塊地，她就葬在外婆附近。

林夕下葬那天，宋寅成也來了，他的狀態也不太好，我從包裡拿了封信給他，“這是她給你的，那天收拾遺物的時候找到的。”

“是什麼？”他啞著聲音問。

“你自己看吧，我也只知道是寫給你的。”

他低頭看著手裡的信封，“她走的時候痛苦嗎？”

我望著天用力地眨了眨眼，“全身都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