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四六年夏,十八歲的父親已經是一個身體強壯的英俊青年了,這天上午,父親和往常一樣光著上身和另一個夥計鍘草,太陽照在他那古銅色的面板顯得格外刺眼,細小的汗珠順著臉龐滴落在地下。父親抬頭起身抹了把臉上的汗水,突然看見有兩個身穿軍裝的人走了進來。
父親立刻迎上前去,領頭的人赫然是幾年不見的抗聯戰士崔長富。他走上前來握住父親的手說:“小牛倌,你好呀,我們又見面了。”父親驚喜的說:“崔大叔,你回來了?”崔長富說:“自從我們抗聯配合蘇聯紅軍打跑了小鬼子,東北抗日聯軍更名為東北人民自治軍,今年一月又改為東北民主聯軍。我們這支隊伍被編入肖華將軍領導的東滿人民自衛軍,現在安東省整編。”閒下來我就想來看看你,當初要不是你給的兩口袋高粱米,我們恐怕支援不到現在,你也算為打跑小鬼子做出了貢獻。”
接著他又說:“怎麼樣?那次你偷給了我們糧食,東家沒為難你吧?”父親說:“沒有,東家還說以後你們要是再來,讓我多給你們些糧食呢。”崔長富道:“嗯,老東家人還算不錯,除對長工吃喝上有點摳門外,他還算是個好東家,當初我被他趕走時,工錢一點沒少給,那件事說起來本就是咱們做的不對,好了,不說他了。”
接著他又說:“小牛倌,跟著我當兵去吧,我現在是肖華將軍手下的團長,以後你就跟著我。”父親高興的說:“好啊、好啊。”隨後又為難的說:“老東家怕是不同意。”崔長富道:“這個我來和他說,老東家在家嗎?”父親說在家。
隨後便帶著崔長富去了上房。老東家正坐在太師椅上吸著旱菸袋,看見父親領著個穿軍裝的人進來,忙站起來說:“歡迎長官蒞臨寒舍,不知長官前來有何見教?”
崔長富道:“老東家,你還認識我嗎?”老東家仔細一看,頓時吃了一驚,這不是自己以前的長工崔長富嗎?忙道:“原來是崔長官呀。”
崔長富道:“我們共產黨的隊伍不能叫長官,得叫同志。”老東家道:“對對,叫同志,叫同志,崔同志這次來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崔長富道:“我這次來有兩個目的,一個是來謝謝你的,當初要不是你的兩口袋糧食,我們抗聯戰士很難堅持下去,你也算為抗日做了些貢獻。”
老東家忙說:“應該的、應該的,打倒日本帝國主義,人人有責嗎?”
崔長富又道:“第二個就是,我要把小牛倌帶走,跟著我去當兵。”老東家滿臉為難的說:“這個,這個。”猛然看見崔長富一臉的嚴肅。忙又道:“這個可以,小牛倌今年已經十八歲了,也該出去闖蕩闖蕩了。國家正是用人之機,就讓他跟你走吧,跟著你走我放心。”
老東家對父親說:“小牛倌,當初你父親把你賣給了我,現在我把你的賣身契還給你,還有,你在我這院裡扛了十來年的活,工錢也一併算給你。”
父親說:“老東家,工錢就算了,畢竟父親把我賣給了你,賣給你就是你家的人,不給工錢也是合理的。”
老東家道:“要給的、要給的。”父親也沒再說什麼。老東家把父親的賣身契還給父親,還給了父親十塊銀元。又對父親說:“你先在這住著,什麼時候想走就什麼時候走,另外,你當兵到了戰場可要留神呀,槍彈可是不長眼睛的。”
老東家說著,眼裡竟然滴下幾滴淚來。父親見老東家是真心的,心裡也不太好受,畢竟在這裡生活了十年,老東家對自己也算不錯。忙安慰道:“老東家,您放心,我一定會小心的,等全國解放了,我回來看你。”
崔長富臨走時對父親說:“家裡還有什麼人嗎?你回去和家人道個別,然後去安東省東滿人民自衛軍司令部找我。”
第二天,父親簡單的收拾一下,然後懷揣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