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已經十六歲,夜宿自家父皇的寢房,更重要的是,這個‘夜宿’是建立在大皇子晚膳時分奔入牽鳳宮,從古妃娘娘那裡將父皇‘搶’回來的前提之下的。
眾說紛紜,人多口雜,後宮中還可能有用心險惡之人,所以這事兒還是不要讓宮人知道為妙吧?
“逝水在做什麼?”盡歡帝側著身子,用手枕著頭,饒有興致地看著逝水在床邊團團轉的樣子。
“……”逝水瞥見盡歡帝一臉的滿不在乎,心中有些詫異,難道父皇一點都不介意,宮人會知道的問題麼?
“哦,父皇知道了,逝水不要躲了,昨晚上父皇那麼風風火火地回來,逝水與父皇同睡一宿的事兒,永溺殿裡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人都看到了,現在才藏著掖著反而讓人生疑,來,逝水不要瞎轉悠了,先坐過來,待會兒要是父皇的宮人梳妝不合宜的話,父皇再讓人把萬竹叫過來,可好?”
“……”
“過來啊,宮人快進門了,逝水待會兒是想讓她們看到和藹可親端莊凝重的大皇子殿下六神無主的樣子呢,還是看到他坐在父皇床沿,平靜如常溫文閒話的樣子呢?”
“……”
逝水看了看門口,依稀聽到了長廊上傳來的細碎腳步聲,連忙扭頭坐回到床沿上。
父皇說的對,現在出門一定會和宮人迎面撞上,而且是披頭散髮衣衫散亂地撞上,若是如父皇前時所言,‘永溺殿裡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人都看到了’,現下再加上自己倉皇離開的畫面,那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等等——
洗不清,什麼?
“逝水在想什麼呢?從方才到現在就一直心不在焉的,早上起來也不給父皇請個安啊?”
盡歡帝笑言,伸手稍稍理了理逝水臉頰邊的碎髮,突然聽到門外清脆的叩門聲,便朗聲道:“進來罷,已經起了,再叫個人,大皇子殿下也要洗漱。”
“是。”
才進得房來的宮人拐過屏風來,站定了身子垂眉應承,逝水侷促之間上看下看,那宮人倒是面色平靜,彷彿自己的夜宿是再合理不過的事兒一般。
照理說,她應該吃驚的吧,卻表現地如此鎮定。
果然做父皇的貼身宮人,喜怒不行於色是個基本的條件呢。
逝水漫無邊際的想著,冷不防那宮人已經走到了近前,恭謹地欠了欠身,依著規矩請了安,出口便說道:“殿下請。”
大半個時辰後,盡歡帝覷著宮人前後腳離開了,方才偏頭看著一直臭著一張臉的逝水,偷偷笑了。
皇兒看來,是半點都不習慣被人伺候著洗漱梳頭的呢,從宮人進來到現在,自己看見鏡子裡的皇兒都是僵直了身子坐在椅子上,一臉的陰雲密佈,看情形若不是自己在這裡,那個宮人早就被打發走了吧。
“逝水,來來,過來讓父皇看看。”盡歡帝招手。
“……”逝水很努力地緩和了一下表情,慢慢走了過去。
“嗯,不錯呢,今天的發冠不偏不斜,似乎比往日裡還要好上幾分呢。”
“是。”
逝水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臭臉頓時又還原了,父皇這話,是貶自己呢吧?
父皇也知道的啊,以前自己都是親自束髮,不用旁人插手的,這兩廂比較之下,是貶自己的技術不好吧。
不不不不對,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父皇過不多久便要出征了,待會兒還要回牽鳳宮,自己還在這裡,因為父皇一句調笑的戲言,生的哪門子悶氣啊?
想到這裡逝水有些沮喪,不知父皇能否應允,讓自己隨行同去羊谷呢。
第三十四章出征前夕(四)
“父皇。”
“嗯,來,一小勺糯玉茯苓湯,父皇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