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瞅見了,沒轍,石清露只能硬著頭皮往前湊,在石虎和李冬雨旁邊坐下。
她屁股剛一沾凳子,就覺得渾身不得勁,好像凳子上長滿了刺。
也不知道是自己想多了,還是咋回事,就感覺這屋裡的氣氛怪得很。
唯獨李冬雨,跟個沒事兒人似的,一門心思撲在嗑瓜子上,那桌子前面的瓜子殼都堆得像座小山了。
李冬生瞅見這場景,胳膊肘懟了懟李冬雨。
“你瞅瞅你,跑這兒來幹哈來了?”
李冬雨眼皮都沒抬,嗑著瓜子,理所當然地回他:“來吃糖吃瓜子唄,還能有哈事兒?”
李冬生一聽,氣得直翻白眼,抬眼瞅瞅周圍這尷尬的氛圍,趕忙打圓場。
“呵呵呵……大夥都別這麼拘著,放輕鬆點。沒事兒,咱就隨便嘮嘮嗑,都往跟前兒坐坐。”
李冬生滿臉堆笑,招呼著大家,就盼著能把這氣氛緩和緩和。
這時候,唐素君站了起來,不緊不慢地說道:
“大夥都別緊張,學習啊,其實沒想象中那麼嚇人。”
“書裡頭有意思的東西可多了去了,咱就把心態放平和,別把它當成啥了不起的大事兒。”
她眼睛掃了一圈,接著說:“讀書啊,就跟咱平時幹農活差不多。”
“就說鋸木頭吧,有時候往前推,有時候往後拉,累了就停下來歇歇腳,反正吶,都是為了往深裡幹,把事兒幹好。”
唐素君儘量著用莊稼人都能聽懂的大白話,給大夥講明白。
“好,素君同志說得太對了!”
李冬生也不管聽沒聽,反正趕緊帶頭鼓掌。
其他人見狀,也跟著稀稀拉拉地拍起手來。
聽到這掌聲,唐素君那張平日裡冷得像冰一樣的臉,也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
可石清露卻沒心思鼓掌,她一直偷偷地打量著唐素君,那眼神就跟看敵人似的,透著一股警惕。
她心裡頭不得不承認,這個從城裡來的女知青,還真有那麼股吸引人的勁兒。
可這不僅沒讓她服氣,反倒讓她心裡的敵意更濃了。
就像心裡頭堵了塊大石頭,咋都挪不開。
讀書會到底還是開了場。
“那咱就從孫犁的《白洋淀紀事》開始學起?”
唐素君一邊說著,一邊翻開書頁,纖細的指尖在“荷花澱”三個字上輕輕摩挲著。
手腕上那根有點褪色的紅繩上,繫著一個小巧的銀鎖。
她清了清嗓子,開始繪聲繪色地讀起《荷花澱》裡水生嫂和丈夫告別的段落:
“女人抬頭笑著問:‘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晚?’站起來要去端飯。”
她讀完一段,放下書,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大家說:
“你們看,就這一句,沒說什麼肉麻話,可水生嫂對丈夫的關心一下子就出來了。”
“其實所謂文學並不一定要辭藻華麗,它本就是……”
“……”
唐素君手裡捧著書,臉上洋溢著對知識的熱愛,那股子熱情勁兒就像一把火。
可石清露坐在下面,不僅沒被感染,還滿臉的不以為意。
石清露撇了撇嘴,鼻子裡輕輕哼了一聲,小聲嘟囔著:
“這都講的是啥玩意兒啊,學這些有啥用?哪家正經過日子的好媳婦學這個呀,還不如多學學咋做飯、咋縫補衣裳呢。”
她的聲音不大,可那語氣裡的不屑勁兒還是被石虎聽到了。
石虎一直在留意著妹子的動靜,石清露這些小動作、小嘀咕,他可全看在眼裡。
再這麼下去可不行,得趕緊把妹子拉到一邊說道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