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被細密雨絲籠罩,朦朧雨霧裡,行人腳步匆匆。聞心蘭身著一襲月白羅裙,外罩淡青色薄紗,身姿婀娜,正前往寺中祈願祭拜。她眉眼間透著幾分溫婉,手中挽著一隻竹籃,籃中放著香燭祭品。
行至一座古老的拱橋時,一陣微風拂過,她鬢邊髮絲輕揚,手中的素紗帕子也隨之飄落,恰好掉在不遠處墨晚風的烏皮靴前。帕子在雨水中微微浸溼,似一片輕盈的花瓣。
墨晚風身形挺拔,一襲官服,衣角繡著精緻的雲紋。他微微俯身,修長手指拾起帕子,目光落在帕角那繡著的蔫萎蘭草上,瞳孔驟然一縮。他腰間暗袋裡,藏著一方殘破繡帕,圖樣竟與此如出一轍,只是眼前這方用金線勾了邊,在雨霧裡閃爍著詭豔的光,像是一段被塵封的往事,突然被撕開一角。
“夫人的帕子。”他直起身,遞上帕子時,指節下意識地微蜷,刻意避開與聞心蘭觸碰。他的聲音低沉而清冷,在雨聲中格外清晰。
聞心蘭微微頷首,輕聲道謝,抬眸間,目光與墨晚風交匯。青竹傘沿垂下的雨簾,如同一層薄紗,隔在兩人之間,卻隔不斷那股若有若無的松柏香。這是聞心蘭今晨新調的薰香,此刻,竟與墨晚風袖中散出的沉水香,絲絲縷縷地糾纏在一起,彷彿命運悄然將兩人的氣息交織。
聞心蘭接過帕子的瞬間,指尖不受控制地一顫,“這位官人身上的香”她微微蹙眉,下意識地湊近半步,裙角在雨水中拖出淺淺的痕跡。髮間金步搖的流蘇,如靈動的蝶須,輕輕掃過墨晚風的喉結,帶來一陣酥麻的異樣之感 。“倒像是照著我妝奩裡的方子配的。”她的聲音輕柔,卻帶著幾分不容置疑的篤定,在細密的雨聲裡,直直鑽進墨晚風耳中。
墨晚風被這突如其來的靠近驚得心頭一顫,下意識地向後撤了半步。這一退,傘面傾斜,積攢的雨水如注般潑灑而下,瞬間打溼了他肩頭的飛魚補子。繡著的飛魚在雨水浸潤下,好似要騰空而起。
“夫人自重,在下墨晚風,已有婚配。”他的聲音緊繃,帶著幾分慌亂與警惕,目光躲閃著聞心蘭那探究的眼神。
“墨、晚、風。”聞心蘭緩緩念出這三個字,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中擠出。剎那間,她忽地咬破舌尖,血腥氣混著冰冷雨絲,在唇齒間瀰漫開來,苦澀又刺鼻。三日前,她在妝匣暗格裡發現一支斷裂的狼毫筆,筆桿上刻的,正是這三個字,落款處還沾著經年血漬,那畫面,此刻如鬼魅般在她腦海中浮現。
細密的春雨仍在淅淅瀝瀝地下著,打溼了西市拱橋的每一塊磚石。聞心蘭望著眼前神色冷峻的墨晚風,心底湧起一股難以言說的熟悉感,脫口問道:“我們…可曾見過?”她的聲音輕柔,卻在雨聲中清晰可聞,帶著一絲彷徨與期許。
一陣微風拂過,聞心蘭的素紗披帛隨風飄動,掃落了橋邊花枝上的滿地花瓣。那花瓣在雨中零落成泥,散發著淡淡的紫藤香,與墨晚風袖間隱隱透出的安神丸氣息交織在一起。剎那間,聞心蘭只覺一陣恍惚,這混合的氣味竟與她夢魘裡反覆出現的藥圃味道重疊,讓她的心跳陡然加快。
墨晚風微微一怔,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茫然,很快又恢復了鎮定。他後退半步行禮,姿態優雅卻又透著疏離,聲音沉穩地問道:“墨某眼拙……”他刻意避開了聞心蘭的靠近,眼神中藏著幾分警惕。
此時,橋下的河水泛起漣漪,一條魚兒突然躍出水面,打破了平靜的河面,濺起晶瑩的水花,彷彿也在為這場相遇而驚歎。雨絲落在水面,與魚兒激起的水花交融,模糊了水中的倒影。
遠處,侍衛的呼喊聲由遠及近,打破了這慌亂的氛圍。墨晚風聞聲,轉身欲走,他的目光不經意間掃落在聞心蘭手中帕子上。素紗浸了雨,變得愈發輕薄,透出背面斑駁的墨跡——半闕《更漏子》,字跡剛勁有力,竟與他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