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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千帆影滅

東海的風裹著鹹腥血氣,浪頭拍在礁石上炸成碎沫。沈墨的玄鐵傘尖插進潮溼的沙地,傘骨裂紋間滲出的星砂在月光下忽明忽暗,像一串將熄的螢火。陸昭蹲下身,指尖拂過沙灘上蜷曲的藤蔓——葉片間滲出的黏液竟凝成個歪扭的“危”字,與母親容音臨終前咳在帕子上的血痕一模一樣。

“這島在吞吃活物。”沈墨突然拽住她手腕。潮水退去的剎那,沙灘下露出森森白骨——那些骨架心口皆插著冰晶卦籤,籤尾繫著褪色的忍冬穗子。

子時剛過,海面忽起濃霧。九艘白骨船破浪而出,船身吱呀作響,彷彿千百人同時磨牙。船首立著青衫人,面覆鮫綃,手中玉笛一橫,淒厲笛音刺得人耳膜生疼。

“容氏餘孽,該入藥鼎了!”青衫人笛刃點向陸昭眉心,海風掀起他半邊鮫綃——潰爛的右臉上,冰紋正順著血管蠕動。

沈墨旋傘成盾,傘面星紋驟亮。魂血觸及笛音的剎那,整片海域浮現血色經絡——三座黑礁竟是陣眼,浪湧如銀針刺向死穴!

“坎水位有暗流!”陸昭踏浪疾退,野菊刃劈開襲來的冰刃。刀光觸及礁石的瞬間,藤蔓自裂縫瘋長,纏住她腳踝直拽向骨船。

青衫人掀開袍角,腕間銀鐲與沈墨的一模一樣:“藥王谷叛徒的血脈,也配戴傳承銀鐲?”玉笛炸成九節鞭,鞭梢卦鏈纏住沈墨咽喉,“你爹當年為容音叛谷時,就該想到今日!”

幻象突現:二十年前暴雨夜,沈青楓跪在藥王谷刑堂,將嬰兒塞進容音懷中。冰紋自他脖頸蔓至面頰,嘶聲喊著:“帶墨兒走!”

陸昭趁機劈斷卦鏈,懷中血玉珊瑚突然發燙——紋路間浮出稚嫩字跡:“麻黃三錢,冰片五厘……此方解往生蠱。”是容音的字!

“我娘早料到你們的手段!”她將珊瑚擲向震位礁石。裂紋炸開的剎那,三百琉璃壇自海底升起——每壇都封著試藥人的殘魂,壇身星紋與沈墨銀鐲共鳴!

青衫人癲笑震碎冰紋面具,露出腐爛半臉:“沒有這些螻蟻試藥,何來《千金方》濟世?”九節鞭化作毒蟒,獠牙直取陸昭心口。

沈墨雙目赤紅,藥杵燃起焚天烈焰。火光中突現沈青楓殘影:“墨兒,銀鐲不是枷鎖!”魂血順鐲紋奔湧,整座孤島地脈轟鳴——那些被囚的殘魂竟化作金蝶,撲向疫魂撕咬。

陸昭扯斷銀鈴,額間金果綻出強光。十萬金蝶匯成洪流,每隻蝶翼都映著人間煙火:瘟疫中分藥的婦人、雪地裡互贈襖子的乞丐、仁心堂偷糖的孩童……

“你們眼裡只有永生,”她一刀貫穿青衫人心口,“卻不知這些瑣碎溫情,才是真正的藥!”

青衫人在金蝶中潰散,懷中的血玉珊瑚墜入深海。沈墨拾起褪色的忍冬旗,焦痕間浮出小字:“當歸需配三更雪,仁心當渡九重劫——沈青楓絕筆。”

海底忽然傳來轟鳴,琉璃宮闕的殘骸浮出水面。藤蔓爬滿斷壁,最末那根藤梢上,並蒂雙花含著露珠綻放——一滴露水墜在陸昭掌心,映出容音熬藥的剪影。

“該回去了。”老藥農的破船鬼魅般浮現,竹篙指向雲州方向。三百河燈順流漂來,最末那盞火光裡蜷著粒青澀的“安”字果,果殼裂處已見金蕊。

沈墨以星砂重鑄傘骨,新生裂紋間流光閃爍。陸昭望向霧靄深處,輕聲呢喃:“娘,我找到真正的藥方了。”

狂風掠過海面,初代谷主的嘶吼漸漸消散。

:()修的劍仙者,亦可震九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