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蕊這時暗暗籲出一口氣,表情變溫和。“好久沒見了,煤球。”
煤球斜斜頭想了想。“二十幾年了。你幹得挺不錯,先是白人的情報員,現在當起東方人的保鏢來了。”他的口氣極盡諷刺。
“適者生存,當年你教我的。”羽蕊試著提往事,看能否消除他臉上的憤怒暴戾之氣。
“規則改了,我學到了以暴制暴才是生存之道。”他緊咬的白牙森森發光。
“我去過以暴制暴的地方了,煤球。這一套在戰場有用,到了文明世界,你要用的是智慧。”
他的怨恨使他頰上的疤在夜色中看上去更猙獰,但在那股怨恨後面的與現實掙扎的痛苦,羽蕊明瞭。由於明瞭,她的心感到好痛。她曾身在其中,她懂得那種必須終日力求生存,還要生存得有尊嚴的痛苦。
“我不懂你說的這些狗屁!我知道的是有個東方鬼要來拆我們的家,你幫著他!”
他切齒的指責點出了一件事。
“搗亂我屋子的是你!”羽蕊猛然想起。
“是我兒子。”他驕傲的承認。“我處罰了他,但是那是你自找的。你可以去告訴你的東方老闆,我們死也不會搬走的。”
“如果你是代表全區的人說話,那麼,煤球,你也乾得很不錯。”
煤球瞪著她半晌。“至少我們全家寧死也不會離開。”
羽蕊深吸了口氣,知道在這件事上和他爭論無益。沈飛要改建整個社群,不論居民願不願意,屆時都得還出舊住屋。她同樣不願見到更多人流浪街頭,可是她無法作主。
“你這時候跑來做什麼?”煤球質問。
她也不知道。她睡了一個下午,到了晚上該就寢時又睡不著,開車出來兜兜風,不知不覺就開到了附近。
“嗯,這兒的確不是個懷舊的好地方,是嗎?”她語音中有幾分辛澀。
煤球狐疑的端詳她。“你若念舊,就該幫我們,不是幫白人或東方人。”
“我誰也沒幫,我做的是我的工作。昨天開槍的是誰?”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他不悅地瞪眼,“我家裡有把來復槍,很久沒用了。”
羽蕊點點頭。“用刀子刺傷我的老闆呢?”
“你以為是我?”
“或你兒子?”
“傑生沒那麼大的膽子到街上去行兇傷人,他不會做傷人性命的事。”
羽蕊又點點頭。“你有幾個孩子?”
他忖度著她問這話的用意。“傑生是長子,另外兩個女孩都很乖巧,還有個最小的兒子才七歲。”
“你太太是瑪蒂嗎?”
“除了她還會是誰?”
羽蕊笑了。“不知道,但我記得她誓言旦旦,絕不嫁給你這個大老粗的。”
他黝黑的臉突然紅了一大片。“唔,她終究嫁給我了,還為我生了…群漂亮的孩子。”
“恭喜你們,雖然遲了些。老茉莉好嗎?”她問候他母親。
他的神色黯沉下來。“老了,有病,還是那麼固執。”
“我可以去看她嗎?”
他防衛地又冰起臉。“她大半時候什麼也聽不見,你跟她說什麼都沒用。”
“你擔心什麼,煤球?哪,”她拿出手槍,他馬上退後,但她把槍倒過來,槍柄朝他地遞過去。“你替我保管,等我走時再還給我,這樣我可以去看老茉莉了嗎?”
那個項羽蕊,沈飛恨恨地想“”恨他自己,他要怎樣才能不想她?
他不知道他自宴會出來,在馬路上開車開了多久。他不該去參加這個宴會的,他可以不去,可是當他留羽蕊,她一口拒絕,旋即離開,他挫敗得像失去了整個“沉氏”。
“我有約